從上海飛回香港,剛在頭等艙坐定,一個高大的身影閃過來,一看,是在上海技校讀書時的老同學曉如。
曉如也是在上海辦完了事回香港,他是美國律師,又是中國通,跟我旁邊的乘客調換了位子,我們就坐在一起了。三十年前,我們在課堂裏,也是這麼坐在一起的。
我問他:「你記得我是坐在左邊還是右邊?」他說好像就像我們現在坐的這個位置。
那是一家工廠辦的技工學校,我們讀的是鉗工班,說穿了,就是一幫要學機械理論的學徒。那時候有三個班,一個車工班,一個鑄工班,一個鉗工班,相比之下,我們這一班最講技術,以後可能都是手藝精湛的技工。
在當時,我們這一班人,是很惹人羨慕的。
我們在課堂上相鄰而坐了兩年,成了好朋友。畢業之後分配到了不同的工廠,發了工資就出去找點吃的,錢花光了便騎着自行車,吹吹口哨聊聊天。
後來我到了香港,他去了美國,讀了個法學博士,娶了個美國太太,轉來轉去也到了香港。
在飛機上相鄰而坐,令我突然就想起我們在上海技校上課的事情,真的很有趣。
我看他在脖子上掛了副老花眼鏡,就說:「他媽的多難看!」
他說:「這有什麼辦法,你沒老花?」
「誰說的!配一副漸進式雙光眼鏡,沒那麼異相嘛!」我說。
這一說,時光就跑了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