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到了某個階段，想把學到的東西教人，叫收徒弟。
中國人收徒弟，有什麼正式禮儀？當年拜馮康侯先生為書法和篆刻的老師，他老人家只是笑笑，第二天就上課了。
日本人辦事嚴肅，徒弟要送先生很隆重的禮。從前的父母千方百計，把子女送到事業有所成的人家，比上什麼大學都好。藝學到了，一生受用不盡。做徒弟的任勞任怨，有時還受毒打，也不啃聲。
當今的社會，再也不流行收徒弟這回事，人與人之間已失去了尊敬，沒什麼師徒可言，而且一切都要講緣份。要找一個好的先生不容易，老師要收一個好學生，更難。怪不得連金庸作品中的南海老鱷，見段譽可教，也拚命要收他。昨天和倪匡兄聊起，他說能收徒弟，也是一件歡悅的事，着我一定要收徒兒，愈不合時宜愈快樂。
「但是，」他說：「要收，就收女的。」
「為什麼要收女的？男的不行嗎？」
「你看孔子，收了那麼多個男的，也沒覺得特別。」他說：「寫《隨園詩話》的袁枚不同，他專收女的，一收就三百個。」
「三百個？收到幾時？」
「從現在開始，一年收三十個。十年就三百個了。」他說。
「男女兼收，可以快一點。」
「還是專收女弟子好，千萬別收契女，契女聽起來曖昧。」
「也有點道理。」我說。
「收完了，可以刻一個圖章，叫多一個。」
「多一個？」
倪匡大笑四聲：「收足三百零一個，比袁枚多一個，才過癮。」
想想，也是過癮。和倪匡兄聊天，更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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