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令我目不轉睛的平面廣告,賣的是來自德國的廚房裝備。千萬別誤會,我沒有在烹飪空間套上圍裙大展拳腳的壯志,也不打算以艱辛換取得來的稿費改善煮公仔麵的環境。之所以不嫌報紙落重本的油墨染黑十指,捧在手上看了又看,全因為照片裏權充購物嚮導的男主角,穿了一件白背心。
背向觀眾,微側的面不見得特別養眼,身材不是大殺四方的高大威猛,也不是潮流新興的Metrosexual,唯獨如此,教人把焦點集中在拉開抽屜的左臂上。從前在美術學院有一堂基本視覺課程,老師不厭其煩解釋目光在畫面的游走,從她的角度分析,所有大師的名作都暗藏機關,畫的不論是風景、靜物還是一堆顏色,構圖底下不會沒有簡單的方向指示,不動聲色請君入甕。事隔幾十年,當時嗤之以鼻的理論居然伺機浮現,那種言猶在耳感嚇人一跳。
不過我的注意力完全不受擺佈,並沒有停留在終極的目標,而是溯流而上,聚集於箭嘴的發源地。白背心的誘惑,一如報攤上一本新鮮出爐的周刊標題,真是「性沉溺」。戀物戀上這麼公然的獵物當然幸福,遠比沉迷異性內褲而被逼飾演瞥伯的同黨容易獲得滿足,甚至不必像對高踭鞋情有獨鍾的腳癡那樣,低頭才能找到桃花源。只要氣溫上升到若干度,計算單位是華氏也好攝氏也好,街頭都會湧現令人心如鹿撞的景致。
那天去看香港舞蹈團排《如夢令》,中間便有出其不意的冰淇淋。任藝術策劃的伍宇烈用抱歉口吻補充,正式演出時白背心會有不同的裁剪,恭維個別舞者各異的身體特色。其實沒有必要:最最街坊的白背心,不論高矮肥瘦穿上,皆是有勇奪奧斯卡資格的最佳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