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想像，聽到艾慕杜華的新片在香港終於落實譯作《浮花》，我有多麼多麼高興。不知道合約是否有不准更改名字的規定，它在歐洲不論去到哪一個語系的地頭，都仍然打正西班牙字號：Volver。法國如此並不令人驚訝，他們向來嬌縱電影，尤其是所謂作者電影，部部領了免死金牌，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司空見慣。可是去到倫敦，不但街頭巷尾貼的是同一張海報，海報上還是那六個在英文字典找不到歸宿的字母，那就不簡單。隔一個星期去柏林，恰好又遇到它公映，彭妮露古絲大頭下列席的，是依舊笑春風的浮花。聽說舶來影片登陸德國，入鄉必定隨俗，幾乎全部難逃配上德語的命運，我就曾經在他們的大銀幕看過一集不知所云的《星球大戰》，以此類推，片名能夠真身上陣，想必是奇蹟。
方塊字對到親家，音接近而義又不離譜，艾先生真是幾生修到。我譯字幕以先斬後奏的方式把它嵌在歌詞裏，只敢當假公濟私過過癮，不敢奢望有扶正的一天：「浮花，歸來額角添霜，歲月如雪，染白娥眉一雙。」第一聲是音譯，意思擠在第二句。這首歌挑得奇怪，雖然配合母女重逢情節，但那種歷盡滄桑，不很適合小女孩露古絲年幼時媽媽教她唱，以它參加天才兒童比賽。不過這類強迫小孩快高長大的活動一般傾向老積，也算反映現實。「感覺，生命轉眼即逝，二十年如煙似幻。微溫回望，徘徊在影子尋你喚你。渡日，心靈緊緊牽絆，清甜的記憶，我再次為它流淚。」由兒童唱出，相信有意外的怵目驚心，在歷史尚未形成的時候為自己批命，到了有資格「再次為它流淚」又唱起來，更覺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