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男 台灣資深政論家
九月九日,台灣的立法院恢復開會,大學恢復上課,百萬人倒扁運動選定這一天正式展開二十四小時的靜坐活動,誓言非把阿扁拉下台不會停止。但是阿扁鬥志高昂,對這場秋決信心滿滿。大多數民意也不相信他會因此下台。
在秋決前夕,阿扁搭乘空軍一號專機,在文武百官空前盛大的送行下,前往南太平洋的三個小國家訪問,他在帛琉召開記者會,首次回答有關貪腐的指控,藉此和倒扁運動互別苗頭。他隔洋自我辯護,口氣強硬,善用訴訟技巧,像一位幹練的辯護士。對於自己會被判無罪充滿信心,但對於政治責任和道德責任,卻支吾其詞,不敢回答。
送行出訪場面滑稽
出動三架飛機,以四天時間,訪問人口不到三萬人的三個小國家,他的訪問行程有點滑稽,尤其是全體內閣閣員、軍種司令列隊歡送他的場面,表面上很風光,實際上很悲哀。面對民眾的怒吼,他幾乎是挾着尾巴逃出去的。
台灣的國際處境很艱難,但他自己和第一家庭的處境比台灣更艱難。他的聲望愈低,文武百官送行的行列愈壯盛,兩者呈強烈的反比。不過,他很了解由施明德所領導的群眾運動,根本無法成事,只要時間拖下去,內部矛盾出現,就可以等着看好戲了。
倒扁運動龍蛇雜處
施明德的倒扁運動,看起來聲勢浩大,但是龍蛇雜處,各方好漢,不請自來,協調整合和組織行動,幾乎亂成一團。這裏面不乏才智之士,有著名的律師醫師和社運專家,也有作家、畫家、音樂家和廣告創意人才。最近原住民立委高金素梅出任副總指揮,讓人嚇一跳。高金素梅有堅強反日的鮮明色彩,不久前她率團在東京靖國神社前面抗議,引起國際媒體注意。她的意識形態藍的莫名其妙,連國民黨也對她保持距離,現在卻變成倒扁運動的領導人之一,使這個運動的形象發生微妙的化學變化。挺扁人士莫不為之竊喜,反施人士則更加振振有辭。
但是最引起媒體興趣的是廣告界才子范可欽。他的創意源源不絕,顛覆傳統群眾運動的肅殺氣氛,把它轉化為一種大型的廣告企劃案。他的創意包括穿紅色衣服,以表達憤怒。以禮義廉恥的大布幔包裝牌樓,把恥字對準總統府。他又發現凱達格蘭大道下面有一個類似秘魯古文明的「納斯卡線」圖騰,這個圖騰的形狀像把手槍,槍口對準總統府,又像一把圓規,可以定尺寸,立規矩。總而言之,這個圖騰的深奧意義,經過他解釋之後,愈加奧秘難懂。他有豐富靈感和無限創意,在廣告界享有盛名,但他把這個運動搞得這麼有創意,反而使人忘了原來的目標和精神。
激發新的社會力量
在這種創意倒扁的計劃中,還有上網預約靜坐,輪流試坐一小時。以重金屬高音貝的重炮聲,定時向總統府轟一大聲,以命運交響曲和芬蘭頌當作主要的背景音樂。這真是不同色彩和格調的群眾運動。但是,這些多彩多姿,令人眼花繚亂的企劃案,要如何照表執行,不要迷失目標,仍是很大問題。而避免衝突暴力,更是治安單位的挑戰。
倒扁運動已對民進黨內部造成極大衝擊。阿扁不等於民進黨,民進黨不等於本土,本土也不等於民主。這些理念隱然已經形成共識,但是基於現實政治利害,一旦公開拿出來講,無異於附和倒扁行動,即使新潮流人士對此也有顧忌。不過,許多反對倒扁的人士,對施明德的努力樂觀其成,他們希望這個運動會激發社會力量,滙集成一股新的民主改革運動。至於秋決,反正再過一年多阿扁就要下台,不倒也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