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仔的百年孤寂 - 鄧達智

薯仔的百年孤寂 - 鄧達智

不明白何以薯仔讓人聯想蠢、慢、儍……可能是面貌敦厚可愛;就似豬,本來智商甚高,面口騙人而已。
薯仔出現在我們的童年及青少年期啓動貼近生活洋化;何止不豬兜,簡直……那時叫「新潮」。
當卜卜脆的薯片初來甫到,當薯條成了剛開始紅火的快餐店搶手的王子,還有並非南杏北杏豬肺老火版本的薯仔羅宋湯點綴了我們去P的年代,與SimonandGarfunkel,TheAnimals,CatStevens,DonMcClean,JamesTaylor齊飛。
沒有大量蛋黃奶油混和的薯仔與雜果齊撈所謂沙律陪襯,一應Party,Picnic,Barbecue全皆失色。
雖然土豆在東北、西北、甘肅雲貴早已成為不可或缺的主食,一種十分民間,基本土樸賴以為生的高澱粉食物,但七十年代香港,洋化就是少不了薯仔。其實番茄與玉米同樣來自南美,可能香港土地不太適合種馬鈴薯,是以一般菜市場較少見,不同番茄玉米早已在家中田頭出現,相對感覺洋化多了,較接近舶來意味。
未知閣下可同感,每次吃着南美洲新大陸來客,很有點感恩,亦會不厭其煩一再想到它們的起源。

外祖父家本來原籍廣東番禺。南番順人早已飄洋過海落戶中南美洲,今天到當地旅行當發現那些第四甚至第五代,只曉操西班牙語華人為珠三角後裔。外祖父家百多年前安頓元朗,從此當作故鄉,百年前老遠跑到天涯海角的南美洲秘魯利馬,稱之為「黑鬼埠」,直至二次大戰後仍有往還。古老的歲月,男人安家留下妻子陪伴父母維持家計,女人基本上守生寡。當他們到埗南美,基於生理需要及傳宗接代大道理,與當地土女成親,其中有皮膚較黑的印加人,亦有混雜西班牙血統,皮膚呈白眼珠碧綠的混血兒。生下孩子,一部份送回本非故鄉久住變吾鄉的新界,隨父母及原配長大,落地生根,似薯仔,很百年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