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仔 - 彭浩翔

凳仔 - 彭浩翔

探訪肯尼亞村落,看到住在茅屋中的族人。在我們到訪時,他們拿出一張凳仔給我坐。
那凳仔恍如我們過去紅A小膠椅般的高度,蹲下時剛剛頂着屁股,不用觸地。圓形凳仔下有着兩塊長板的凳腳,凳是由原身整棵樹的木身雕琢出來,並沒有做任何釘裝和加嵌。經過長年的磨擦和泥土的洗禮,木身光滑得如石頭一樣,不會有刺突出,其邊位由於亁燥和使用太久關係,出現爆裂。族人不知從哪裏拾來不規則鐵片,在那位置釘補。薄鐵在不停磨擦下,也順着木身出現凹凸之紋。充滿了原始的粗糙感,我很想把它買下來。
同行的當地人說,這些手工藝品可在奈洛比的紀念品商店買到。但那只是騙遊客的貨色,這張凳仔才是肯尼亞族人真正生活一部份。本想以兩百美元把它買下,因同行人員說,那價錢可在當地購買一頭羊了。心想,這也可算是對他們旱災畜牧死去後的一點援助。我跟翻譯說,這張凳仔很漂亮,翻譯告訴我:「對呀,這是他們家中唯一的一件傢俬。」
於是立刻打消念頭。我不想淪為那種從富裕國家跑過來,用錢把人家家中最後僅餘的一件家具都買走的傢伙。雖然可能你平白地跟他們說出來,他們或許會毫不猶豫用凳仔去換一頭羊,只是我也不想背負這般罪名。
有機會再去的話,我會先在香港買些紅A凳仔,到那裏和他們交換,然後再給他們付上兩百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