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憶蓮那首《再生戀》,我一向以為叫《再生花》,直到前幾天寫稿提起,經有識之士點破,才知道平白燦爛了多年,根本連蓓蕾的影子都沒有。六十年代倒有一位香港歌手名喚蓓蕾,首本名曲《我一見你就笑》,唏里撒拉盛意拳拳,絕對與名字發放的聯想背道而馳,沒有一點含苞待放的羞答答。
百代公司旗下的紅星,與靜婷崔萍同期,手頭一張以《萬紫千紅》為題的雜錦鐳射碟,有她們合唱的《今天不回家》──姚蘇蓉從台灣帶來的歇斯底里,重新砌建成一個墟只有熱鬧,原唱者等待歸人的焦慮無迹可尋,過了江是菩薩,「隔岸觀火」在這裏鋪着大都會的智慧,並不令人討厭,反而充滿喜悅的騷動。
那時流行一種叫歌廳的娛樂場所,唱K一族知道其運作程序大概當天方夜譚:付款入場之後只有聽的份沒有唱的份,換成眾人無咪不歡的今天,幾難不被視作花錢買難受。但當時的人就是懶,再空虛再寂寞再凍,心事也不肯落手落腳披露,台上代勞的歌手唱到節骨眼,台下印印腳的周郎周娘瞄瞄坐在身邊的男友或女友,就算表達了衷情。場子旺得很,歌手一晚趕幾處,發財自然立品,同行之間很少聽聞爭風吃醋,因為供不應求多多益善,誰也不愁坐冷板櫈。興起合唱的風氣不是偶然,那種手攜手的歌舞昇平既是心態的呈現,也反映了實際的市場需求──輪流唱聽得多縱精彩亦平常,不得不人叠人製造更飄飄欲仙的高潮。這就有點像近年盛行的拉闊,一個人力大無窮,也肯定沒有兩個三個四個齊心合力拉得那麼闊,床上搞多P的秘密心願以不埋身的渠道發洩,不論男女都享受到妻妾成群的富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