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陣子在《新聞周刊》看到一則有關書海浮沉的短訊。ClaudiaEmerson女士在美國Virginia州一家小規模的大學教書,去年出版了一本叫《亡妻》(LateWife)的詩集。這些詩在結集前都在小型的純文學刊物發表過,但正如此短訊作者DavidGates所說,如果《亡妻》不是拿到今年的Pulitzer獎,Emerson小姐是誰,你大概沒聽說過。
《亡妻》獲獎消息傳出後,有讀者到書店購買,但書店沒有存貨。此詩集由Louisiana州立大學出版,印行了七百本。得獎後,出版社再版發行一萬四千本。以出版數字計算,Emerson的「身價」,激增了二十倍。一個詩人的作品要靠傳媒的報道才受人注意,可見平日根本沒有人管「文化」的死活。但四十九歲的女詩人看得通透。「早習慣了,」她說。她住的地方是人口不足一千四百的小鎮。她的名字見報後,一位女「街坊」對她說,《亡妻》是她生平看的第一本詩集。她看得下去,因為她看得「懂」。
就美國書市而言,像Pulitzer這類大獎,對作家知名度和作品銷量的提升,的確功不可沒。哈金的《等待》(Waiting)若不是拿了NationalBookAward,不會一版再版。因傳媒打造出來的知名度,英文叫exposure,亮出去,教人知道你做了什麼東西。在美國出版一本書,最有效的exposure,莫如作品能得到星期日《紐約時報》書評版對你的評介。批評家對你的著作,不一定善頌善禱,說不定史筆一揮,把你罵得狗血淋頭。《紐約時報》在美國讀書人心目中素有清譽,是書店和圖書館的訂購指南。多年前看到一篇報道,說在一個作家讀者「交流」的座談會上,有一位初出道的作者坦白承認,自己最希望得到《紐約時報》的青睞。就算捱罵,也比人家不理不睬,在圖書館「陰乾」、自生自滅的好。
文學獎照理說可使作家聲譽水漲船高,但能否增加作品銷路,那得看個別例子。Emerson的「街坊」買了《亡妻》來看,因為她看得「懂」。她是行話所說的「一般讀者」。文學獎的評審多少有些「學院派」背景,背後總有一兩種「主義」撐腰。他們個人趣味可以不管,「理論」卻不能不先行。主義當頭的東西,其不悶蛋者幾稀。因此文學獎在一般讀者看來,不一定是agoodread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