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和式餐廳的窗口望出去，夏日的日本庭院一片綠色。比起春天的嫩綠，盛夏的綠已經老了。
陽光有力，透射下來，穿過樹葉的空間，撒出斑斑點點的光暈，搖動起來，讓定睛看着的人覺得有點虛幻。
我跟一個學美術的女孩解釋光影，告訴她光影的視覺感受，取決於眼睛和物體的距離。
「誰說的？」她問。
「達文西。」
我們的眼睛就像鏡頭，離物體太遠的話，會因為吸收周圍太多的雜光，而令看到的物體失真。等到把拉開的距離縮短，湊近了看，才看真切，才知道上了光影的當。
下棋者，是當局者迷，要跳出來，才看得清全盤的對錯。但看人，則真的要湊近了才看得清楚。
有些人，耳聞已久，遠觀也久，但終於離近一看，好的並非那麼好，壞的也未必那麼壞。
耳聞不如眼見，眼見，還要近見。耳朵是越來越信不過了。
近見也就是比較近距離的相處，有這樣的機會，才可以真正看清人和事。才可以知道，許多「言之鑿鑿」的傳聞，許多隔霧看花的光輝形象，都帶着很大的虛假性。那是一種另類光影跟我們開的玩笑。
當人生進入了盛夏之際，心中的綠意也老了。老得實實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