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基本上是個樂觀的人,但對於我,總抱悲觀態度。我猜想那是出於父親對兒子的關懷,當關懷過度時,便變成憂慮,甚至悲觀。
每星期有兩三天,我會到父母家吃晚飯,一抵家門,父親便看大鐘,問:「那麼早歸,生意很差嗎?」
偶然較晚回去,父親便以憐惜的語調說:「那麼晚才吃飯,容易餓壞身體。你做醫生應該知道。」
他究竟想我早歸還是晚歸?我納罕。
父親退休前是小商人,很注重業績。吃飯時他又問:「今天病人多嗎?」
「很少。」那是我的經常答案。他聽了焦急起來,追問為甚麼私人執業兩年多,生意還是不好。我笑着安慰他:「可能是因為我的醫術不賴,病人很快就痊癒,所以不用再來。」他當然不相信。
這天病人出奇地多,我拖着疲乏的身軀回家,父親又問病人數目,我答道:「很多!」以為他必感高興,他卻皺眉問:「為何有那麼多病人?你醫來醫去都醫不好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