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先生的故事──把獸醫當做名醫,把「汪大夫」當做「王大夫」,凡事只要差不多就好了,何必太認真呢──雖然是五四時代的老套,然而永遠不過時。
一件真實的個案:浙江一個女子,一心想去澳洲留學,從頭學好英語,她從鄉下進了城,聽說澳洲領事館留學簽證部在上海,就買了一張車票趕去北京。
到了首都,她到處打聽:「澳大利亞領事館在哪裏?」街上的北京人,往東郊使館區那個方向,嘴巴一努:喏,可不就在那邊,自己找去。
女人到使館區,千勞萬苦,終於找到了澳大利亞大使館的留學簽證處。摸上門,發覺辦公室裏冷氣開放,但冷冷清清,沒有幾個學生在排隊。
「中澳關係不是挺友好的嗎?為什麼想去澳洲的中國留學生那麼少呢?」女人心中琢磨,轉念一想,恍然大悟:「中澳關係好,可中英關係、中美關係卻更好,想學好英語,誰不指望上美英去呢?」謎底想了出來,心裏更踏實了,於是上前問拿學生簽證申請表。
坐在櫃枱後的那張黃臉孔──美英加澳駐華領事館喜歡折騰留學申請人,下級的職員,必定聘用本地人,以華制華,而且中國人對中國人擺起那副洋架子,一雙從來不剪鼻毛的漢奸鼻孔,永遠撅得比洋人的屁股高──沒好氣地問:成績單呢?銀行保證金呢?像公安審犯人一樣,一一驗明,扔給她一張表格。
女人一看密密麻麻都是洋文。「我只想先學好語文,再唸大學。」她說。對方眼皮也不抬:「不會填呀?不會填就回去找個看得懂的男人來填好唄。」女人把表格拿回旅館,憑有限的英語基礎知識,折騰了三天兩夜,填好了表,交回去。飛機票呢?簽證部可以代辦,交錢就可以了。澳大利亞政府倒真體貼,這一點,店大欺客的美英可就沒那麼友好了。
女人上飛機,留學去了。飛機在彼邦降落,她出境順利,拿着留學文件一問,街上的人的英語,她沒有一句聽懂,人人都在說德文,原來她來到了奧地利的首都維也納。
「澳大利亞」跟「奧地利」,是差不多的。當初在北京街頭問的幾個人,都往奧地利領大使館那邊指。機票只買了單程,哪裏有臉回去,既來之則安之,不怕,就在這裏扎根,老娘跟澳大利亞,不,奧大利,不,奧地利,算是有緣了。
七年下來,她學了一口流利德文,還嫁了一個七十歲的奧地利老人,今天,她為促進奧中經貿友好,來回維也納和北京之間,當中介人,做翻譯,在維也納,人稱某大姐,她成了政府倚重、華人尊重的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