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部日本片《薄化裝》,名字引人遐思,早前發行了光碟,可惜沒時間買下來一看究竟。讀《海邊的卡夫卡》想起這三個字,卻絕對不是好事:村上春樹其他傑作的花容月貌未曾得見,這本簡直是以文字寫成的漫畫,那些人物一個二個既膚淺又平面,就像臉上塗了鬼五馬六的薄化裝,作者藏在脂胭水粉底下抒懷言志。
十五歲離家出走的少年,似乎是沙寧哲《麥田捕手》男主角的直接翻版,擲地有聲的街頭英語,比任何染了顏色的頭髮更有鬼仔味道。當然,時代不同了,這位未成年浪人勤於洗身和健身,對自己的軀體伺候得無微不至,並且由頭到腳潮流牌子衣飾,上自帽子下至鞋子,每樣都有響噹噹的名堂,徹頭徹尾「往來無白丁」。他天天度量弒父姦母的詛咒,沉醉在流落於佛洛伊德理論的古希臘遺跡,遇見任何適齡女士,都要猜測曾否在她的子宮沉睡。作者有義務將入世未深的人物寫得活靈活現,心理活動可以幼稚天真,幻想綺念可以稀奇古怪,但親熱到不惜和他平起平坐,上咗身與他一般見識,那就不免令非粉絲類讀者眼冤。年過半百,還樂此不疲以第一人稱描寫「我」硬如石頭的陽具,不聽主人命令喜歡勃起就勃起,不是垂垂老矣的意淫是什麼?恕我用老餅聲氣呻吟:這種技倆,與上世紀中透過第一人稱女性書寫發洩同志感性的依達,本質上有什麼分別?
於是,那位吃少女漫畫奶汁長大的陰柔人大島,不禁露出原屬寶塚歌舞團班底的馬腳。作者把他寫得眉清目秀不吃人間煙火,我倒認為他樣衰,聰慧地引經據典是smartass,揸快車聽貝多芬是扮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