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血阿根廷 - 陶傑

啼血阿根廷 - 陶傑

德國對阿根廷,只要捱到互射十二碼,德國一定是贏家,像一九八二年的準決賽,德國對法國,第一次憑十二碼定勝負的一場。
德國人冷靜而科學,射十二碼,像一個名醫做外科手術:下刀穩準,判斷精確,壓力越大,越打得出水準。
南美的球隊平時浪漫,在危機之下難免浮躁輕狂,但阿根廷已經是十二碼之王,對德國一役,阿根廷的體力不輸德國,尤其是加時的一場,德國力拚已見衰竭,阿根廷卻士氣如虹。
千萬不要跟德國人互射十二碼,英國球星連尼加十多年前已經說過:「你辛辛苦苦拚足一百二十分鐘,德國人卻在十二碼互射時撿盡便宜。」阿根廷的運氣不好,下半場時失去了一位好門將阿本丹西里—他在撲救險球時被德國的告魯斯踢傷出場。
德國對阿根廷,就像一場荷馬的史詩之戰:德國像希臘,阿根廷是特洛伊。當特洛伊的名將赫克特戰死,一場十年的戰爭就勝負底定了。

除了門將受傷離場,阿根廷的教練還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不該撤下戰將李奇梅,而換上防衞型的中場康比艾蘇。李奇梅狀態不算好,但他能把德國攻得很狼狽。阿根廷的教練想保住贏來的那一球,但「進攻是最好的防衞」,他低估了德國隊的韌力。
阿根廷輸得冤、輸得恨,只是教練一念之差的判斷。看世界盃,除了看球星、看隊型、看民族的DNA,還要看教練。香港在殖民地時代有英國人當教練,成績就出色了;一九九七年之後,換了教練,同一支球隊,就不行了,是同一道理。
德國的碧根鮑華,一九七四年是球員,為德國贏了世界盃,一九九○年,身為教練,又為德國贏了世界盃——香港的曾蔭權,難道是碧根鮑華?即使是,也不成真正的教練,中國人的球隊,教練是打工仔,真正的決策,是出錢的班主——教練是班主請來的,班主咬着大雪茄,戴着黑眼鏡,在場外指指點點,教教練怎樣教練。
阿根廷如果晉級,當對英格蘭,我希望阿根廷贏,因為阿根廷是「小巴西」,是一支叫人看得賞心悅目的表演家,而英格蘭,因為同屬條頓語系的民族,其實只是一支小德國。
支持德國和英格蘭的,嚴格來說,都算不上真正「識睇波」,是西瓜偎大邊,還是懷念殖民地什麼的,原因,不必深究,足球畢竟是一種情感的遊戲,不是時事評論,不是做實驗,也不是動手術,那麼「理性」幹什麼?英格蘭輸給葡萄牙,活該,要為阿根廷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