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伍宇烈的《梁祝學堂》,在多年前的高山劇場。那時與他還不很熟稔,稱讚大概被當作客套話,而且我總不便開門見山告訴他,比享譽國際的《男生女相》好得多了—以我遠播的惡名,那要引起指桑罵槐的誤會的。上個月在演藝學院重看,又已經太知己知彼,散場他看見我雙眼微紅,反應猜到七七八八,多講無謂。
結構沒有大改,更動人的是主角的舞步,初生之犢跳來凌厲清亮,看不出舞台實踐經驗不足。伍宇烈的能屈能伸,不知道與他受過的嚴格芭蕾訓練有沒有直接關係,運用在編舞,既是睇餸食飯的哲理,也是物盡其用的功能。手上有一個邢亮,《惡魔的故事》就出現花枝招展的三十六變;遇到有街舞底子的陳奕迅,《蘇絲黃的美麗新世界》跳出教人側目的浮誇;廖凡是北京話劇院正規演員,《半生緣》短短的桌上舞以鬼馬取勝;詹瑞文默劇出身,《萬世歌王》居然拖着半個費列雅士堤影子;《西樓錯夢》舞女們背景品流混雜,既有粵劇班底也有中國舞學生,他一統天下,把她們化成《舞孃》般的夢使者。
半開玩笑說:「為什麼不試試兩個主角都用男舞蹈員?」不僅因為視覺上學堂裏的梁哥哥和祝賢弟,似乎應該是一對互相愛慕互相切磋的男學生,也因為這是一種態度。課室的裝置,點出對同窗樂貼膚的懷念,音樂的演繹也有一定的角度—誰想得到《梁祝》小提琴協奏曲暗藏貝薩的《波里露》?相對之下,內容的閱讀反而太無私,稍欠心靈的迴照。是時候為「東方羅密歐與朱麗葉」翻案了:實際上,我們的梁祝是羅密歐與他的哥們兒麥寇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