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在本版專欄「牛棚讀書記」中提到陳水扁對記者說,臺灣志工做了很多好事,感人事罄竹難書。「罄竹難書」一向用來形容壞事做絕,哪有好事罄竹難書的?偏偏歷史學家杜正勝出來幫腔,說在《呂氏春秋》中這個詞並無貶義,是個中性詞,好事壞事都可形容。
這讓我想起前幾年余秋雨在一篇文章中說,古代讀書人通過「科舉致仕」,他的原意一定是指通過科舉當官,但「致仕」的意思卻是辭官退休,「還祿位於君」。余秋雨把這個詞的意思弄反了。偏偏文史專家章培恒出來幫腔,引《說文》的解釋:「致,送詣也」,也就是說,「致」既有送還的意思,也有到達的意思。所以「余秋雨先生將『致仕』用作到達仕途之意,有何不可?」
人非聖賢,誰都會有過錯,陳水扁、余秋雨把兩個詞的意思弄錯了,其實也沒什麼,有人指出,虛心接受就是了。但兩位幫腔者,一為主子、一為朋友,或獻媚,或仗「義」,而實際的效果卻是越描越黑,不但沒幫上忙,反而壞了自己作為學者的名聲。
幫腔,也得有幫腔的水平。清代揚州的鹽商富甲一方,喜歡附庸風雅。某次聚會,酒過三巡,有人提出行酒令,出的是「飛紅令」,要求在座的每人說出一兩句古詩詞,其中要有「飛、紅」二字,明嵌暗藏都可以。輪到鹽商程雪門,說了一句「柳絮飛來片片紅。」立即引來一片譁然,柳絮怎麼是紅的呢?不通不通!這時金冬心出來幫腔,說這是元人詠平山堂的詩,全詩四句為:「廿四橋邊廿四風,憑欄猶憶舊江東。夕陽返照桃花渡,柳絮飛來片片紅。」當場騙過了所有的文人雅士。第二天,程雪門派人送來了一千両銀子。
杜正勝、章培恒都想幫腔,可惜少了金冬心這般才華,好比不識水性的人跳到河裏去救人,人沒救出,自己也沉下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