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死 黃偉文

怕死 黃偉文

本欄最後一篇訪問,對象是筆者的「童年偶像」黃偉文。想當年,筆者上堂發白日夢,最愛於教科書上筆錄歌詞,他的心血結晶,跟我的口水鼻涕長埋書內,濃稠得化不開。沒想到多年後通宵達旦,伴着呵欠淚水,對象仍然是他。訪問前迷信Wyman說過的「不值得為一碗雲吞失去一位偶像」,筆者也怕「為一份稿失去一位偶像」。不過,整個過程中,以為高傲不買賬的Wyman,竟比手心冒汗面對偶像的筆者更驚青怕死,怕我筆下的他太自負、怕遭人閒言閒語、怕講負面事、怕電話響、怕俾人追稿……還怕死,真的入棺材那種。

記者:陳慧茵
攝影:黃子偉
場地:LOLL

怕《蘋果》 十問九唔答

黃偉文,生於伊利沙伯醫院,於佐敦已拆卸的「花地瑪幼稚園」畢業……語未畢,成長的心路歷程,當事人已建議你參考他的三本著作加過千首歌詞,「還有甚麼值得講?」
唔掂!掏空心思再從頭問起:「讀幼稚園時係咪已經好突出?」「咪又係普通細路一個。」「家境呢?」「一般,記得家境好嘅同學會畀定錢學校嬸嬸,下午茶就有汽水飲,我羨慕,不過係細路都恨飲汽水,唔係你哋諗有童年陰影嗰種。」
橫死掂死索性錐入敏感話題:「有人話林夕的詞每下愈況……」「呢個問題點答都有事,講都唔講最好。仲有,千祈唔好問我邊一首歌最代表到我,每次訪問都俾人問,我從來唔會答亦唔希望有人再問……我認我好謹慎無趣。」
其實由約訪問開始,Wyman已明示暗示怕《蘋果》愛抹黑,只是沒想過見了面那重自我保護意識仍這麼強烈。

怕濫 手提10年未開過

你怕時我更怕,這篇訪問點收科?惟有不停自我安慰「Wyman講乜都擲地有聲」!事關成功約他做訪問,真的不容易。話說訪問前先致電留言,2日內一直沒有回覆,猛然省起某同事提過「先Call後SMS」的「搵Wyman秘技」,果然SMS後不出2小時便得到回覆。「我唔鍾意喺無預備之下接電話。尤其一打嚟就問啲唔關我事嘅是是非非,我連答嗰句都唔想俾人Quote到。」是以他的電話長期飛Call台,「10幾年嚟我從來無開過手提,我只會打出,其實我應該用天地線。」到聯絡上Wyman,3天後再致電落實時間地點時,他又突然告訴我:「其實我都想打畀你,唉,我將我心入面嗰句都講埋畀你聽喇,我其實唔係好想做今次訪問,𠵱家又唔係宣傳期,我好衰咁諗不如留番個Quota遲啲先做。」……「咁,我都將我心入面嗰句講畀你聽,其實呢個版面有今生未必有來世,而且……我哋預咗星期五的版面畀你。」筆者差在沒有把「我怕甩稿」的潛台詞講出口。於是,兩個PR技巧拙劣的人咿咿哦哦了5分鐘,最後他大抵感受到筆者的「誠意」,才撮合這篇訪問與被訪都誠惶誠恐的報道。

a.97年與老死謝昭仁主持出走前最後一個節目《係咪玩嘢?》,離開商台,他以打機作比喻:「爆咗機咪轉Game囉。」

b.終奪得04年度叱咤的填詞人大獎,誇張服飾都不及他的真情流露搶眼。

c.「我唔會為拉關係約人食飯,咁多年同我食飯嘅歌手少於5個。」陳奕迅及何韻詩是其中五分之二。

d.為紀念入行十周年推出的紀念大碟《AfterTen》,花了8個月籌備才精選出34首心血結晶。

e.出版了連自己也想不到人生第一本竟然是時裝書的《Y》後,《潮騷》內,Wyman提及當初想過當旅遊記者,連娘爆相片也老早拍攝好。

怕追稿 減產50%

怕煩怕濫怕炒作外,更怕電話鈴聲引致不安,使Wyman常疑神疑鬼是催交歌詞。熟他的人都知,他有鋪不到死期不交稿的習慣。而逢星期一、二便是最忙的日子,《蘋果》、《Milk》等專欄死期都堆在這兩天:「通常靈感喺腦內醞釀,截稿前才會開始寫。最嚴重時幾乎每日有死線!以前驚得罪人就盡接,結果:一、係依時交唔好嘅嘢,二、「翳」人畀多1、2日時間。」聲言忍受不到交核突嘢的唯美主義者,擺明揀第二條路,但漸覺老土生厭:「好似去街市講價叫人減收1、2蚊咁,既然食唔晒咪唔好嗌咁多囉。」「唔嗌咁多」具體點說就是由每年100首歌詞減產至50首。連電影客串亦「無接好耐。嚟嚟去去演1-3號表情,發揮唔到我小宇宙。」

怕瞓 另類早睡早起

Wyman的小宇宙,在入夜後才發揮。「由細到大都覺得瞓覺浪費時間,畀我瞓4個鐘已經夠飽。」打從童年開始便已養成每晚11點鐘晚餐的習慣,令他變成不折不扣的夜鬼,「我個人好心散,寫嘢一定要喺絕對寧靜嘅環境。」有幾年時間,Wyman習慣中午以後才上床睡,近年「早瞓咗」,早上7、8點上床,「我諗一年之內,天未光就瞓嘅次數少於20次。」偏愛夜闌人靜還因為「全世界瞓晒唔使怕電話響!」

以前好恨曝光,大個咗就明白要用自己經驗品味去評價咩為之有用嘅曝光。

■Wyman的自拍照。

■怕被催交歌詞,偏偏他開始寫詞時手提電話剛流行,所以他一直對這高科技通訊設施沒甚好感。

無有怕之一 爆郭啟華開綠燈

原來由一開始,「夜瞓」便是他工作的幸運密碼。Wyman參加91年商台主辦的超級樂迷競賽電話遊戲,自認本地音樂精的他排眾而出後,電台職員晨早致電,「請」Y少清早到電台領獎,「我同佢講朝早要瞓覺未起身喎。」於是時間改為晏晝2點。「無得再晏㗎啦,你嚟到就嚟啦。」於是一千零一日,2點鐘,俾佢撞到鄭丹瑞獲垂青才有幸成為DJ。
以上這段入行經歷,其實都提過好多亦好多人知,貫徹是次怕講太多的訪問精神。正暗歎無運行之際,卻來個反高潮。「其實參賽前我已經入咗進念識咗當時喺商台做嘅郭啟華,當時參賽者無乜邊個特別標青,同分又要進行第二輪比賽,好煩,郭啟華知我熟本地音樂,於是話:『如果你玩實得!不過你打電話入去一定唔通,咁啦,比賽前我直接打畀你。』」此段郭啟華主動致電參賽者的秘聞鮮為人知,Wyman你唔怕咩?「今時今日講出嚟都唔怕嘅,不過我強調佢無提過我水㗎。」

無有怕之二 俞琤出天價回巢

爆開有條癮,入商台傳奇,離開商台亦有段古。「當時連續1、2年Rating第一,自問對電台有交代,人生有階段,想MoveOn專心做好歌詞。」「既然想『專心』,何解又轉投新城懷抱?」我藉機抽抽他後腳,「舊老闆張承襄過檔新城周圍招兵買馬,佢係我恩師好錫我,自己當時放咗幾個月假其實都唔知想點,加上人工真係好高,幾多唔方便講,但起碼今日有人出番咁嘅價錢請我,我都唔係唔使諗就可以推嗰隻。」講起風光事,原本密不透風的他,終於說溜了嘴。「其實當年俞琤都想請番我,仲話:『你要幾多即管開口。』但嗰時喺商台工作唔夠開心,返工又Underpaid,心諗我要走你先識挽留我,𠵱家『我唔要呀!』於是拒絕咗,擺明係為啖氣㗎。」不怕天高地厚、寸寸哋的Wyman終於返來囉,守得住作為「童年偶像」的最後防線,亦希望保得住小記飯碗,Wyman真係講得咁多,老細麻煩收貨!

後記

在商台Underpaid為啖氣走,過檔新城也不過做了11個月。「想當年身兼電台主持與填詞兩職,幾年來最想見嘅朋友只能間中會面,然後盡力逼自己成為盡責嘅人,最終搞到抑鬱差啲黐線。」講完!「唔係滑頭唔答你辛酸史,𠵱家年紀大記性差,Ram只夠記開心事。」是以今日的Wyman,最最怕的其實是死。「以前唔開心時唔怕,𠵱家好怕。」因為今日生活富足,滿足程度是:「如果就咁過世都制。我唯一擅長係見好就收,做電台如是、寫詞如是,對其他人嚟講可能有『割禾青』意味。」老實說,我開始明白他的確有「唔答」、「唔做訪問」(甚至唔撈)的「割禾青」條件,不是滑頭,這番話筆者亦百分百衷心。

Profile

出生日期:1969年5月21日
曾主持電台節目:《娛樂性騷擾》、《係咪玩嘢?》(商台);《997大奇蹟》(新城)
著作:《Y》、《俗》、《潮騷》
歷年代表詞作:《浮誇》、《奇洛李維斯回信》、《好心分手》、《燕尾蝶》、《歡樂今宵》、《(你沒有)好結果》
重要獎項:叱咤樂壇填詞人大獎(05年、04年)、四台聯頒最佳中文流行歌詞獎——《(你沒有)好結果》(95年)
電影:《新紮師妹》、《玉女添丁》、《愛你愛到殺死你》、《初戀無限Touch》
唱片:《黃偉文十年選AfterTen》

黃語錄
巴士阿叔事件

Wyman:香港人首次咁Creative,證明大家都等緊機會發揮,最想睇吓8月左右淡忘咗未,咁又證明到香港人另一特色。
達文西密碼VS變種特攻3
Wyman:《變》好睇啲,可能我一向鍾意超能人,第三集好難拍,但導演處理得好;達文西篇幅所限被迫Cut走好多趣味Details,成本書唯一好笑位──Rolex嗰部份Keep番,幾滿意導演的Taste。

Blog

呢個世界只有睇Blog同寫Blog兩類人,通常喺街拎住部手機影相嘅就係後者,我就屬於前者,1星期3份稿已經夠多喇,仲寫?至於ICQ、MSN我從來唔玩,我唔鍾意自己咁Availab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