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啍啍! - 邁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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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宣布開拍張愛玲,最教人擔心的不是娛樂版爭相競猜的女主角人選,而是片名本身。現在一般寫成《色‧戒》,或者乾脆飛起中間的標點符號成為《色戒》,都與小說作者原意有出入。那隻在字海左右逢源的小蝌蚪,面世第一天就引起誤會,後來勞煩創造者為文澄清,方才身份大白:《色,戒》。電影製作人當然有權修改甚至更改片名,《紅玫瑰與白玫瑰》栽種在電影院簡化成《紅玫瑰白玫瑰》便是最就手的例子,所以請有關人士盡快表態,以免陸續出現《色…戒》、《色?戒》或者《色/戒》之類的異形變奏混淆視聽。

張女士是文字緊張大師,一個字看得斗大,早年《姑姑語錄》收編「很」與「狠」的辯證,七十年代舊作《連環套》被發掘出土,她自嘲看了「從齒縫裏迸出一聲拖長的“Eeeeee!”」,特別聲明「用”噫“會被誤認為嘆息,”咦“又像驚訝,都不對」。中文字典找不到門當戶對的方塊,寧願重複英文第五個字母,執着得使人為自己的得過且過汗顏。
八十年代有心人將《太太萬歲》劇本由映象整理成文字,因為亂用助語詞,累她寫了長篇大論的《「嗄?」?》,空前絕後蔚成題目只得一字標點符號卻有四個的奇景。除了為「嗄」的準確發音翻案,替「啊」和「吔」的用法申冤,她也不滿電影的「噯」被改成「哎」或「唉」,更為輕微笑聲化作「哼哼!嘿嘿!」感到莫名其妙。可惜已經仙遊,否則以她的心細如塵,看着作品未跨越媒介就在門檻絆腳,大概又會「在我看來實在有點傷心慘目,不然也不值得加上這麼些個說明」,拿起筆為文壇增添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