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近六四,想起吾爾開希。
二○○三年梅艷芳逝世,吾爾開希來港送她最後一程,其中一段報道最令人掩卷:吾爾開希說,如果他有甚麼缺失令港人失望,請記者代向港人致歉;記者則寫道,言重了,沒有,除了肚腩大了點之外。
黃偉國 新聞工作者 [email protected]
多年來,吾爾開希的腰圍尺碼好像已成為中國民主前途的指標,胖了就代表民運人士墮落腐化。數不清的人說,六四後將希望放在吾爾開希等人身上,想不到他們出來後大吃大喝,中國何時才能見到民主?
有人說,原來八九民運是一個騙局,民運領袖還不是跟鄧李楊差不多?遂痛心當年受騙參加過遊行。與吾爾開希爭奪女星程琳失敗的侯德健還說:「李鵬當總理中國人還有口飯吃,××××當總理,中國人連飯也吃不上了!」
人民可主宰自己
每當我聽到這些指摘時,都會有一種憤怒、失望而又想哭的感覺!
民主運動的目的只是捧吾爾開希當皇帝嗎?如果不是,為甚麼會因為吾爾開希「墮落腐化」,而判定八九民運是一個「騙局」?
十七年了,可悲的是不少人對民主的認知,還是停留在該由吾爾開希還是李鵬當皇帝的水平。就如不久前一些反民主的人總是說:「難道董建華下台由李柱銘當特首,香港又會好起來嗎?」永不知道,民主的涵義並非爭辯讓董建華還是李柱銘當特首,而是建立一個讓人民得以主宰自己命運的制度。
一些人先是將吾爾開希封作上帝,然後又痛心疾首,說發現了吾爾開希原來不是上帝。
公平點說,吾爾開希從來沒有這樣自封過,以一個二十來歲便成為國際頭條新聞人物的青年來說,當年他的表現,算得上頗為克制而有尊嚴。可笑的反而是對他先捧後殺的支持者。
做個有盼望的人
而可恥的是,一些人還會愈罵吾爾開希愈舒暢,因為既然「民運領袖和當權者都差不多」,便可以合理化現狀,心安理得去飲酒唱K了。卡夫卡就寫過一個寓言:豹子闖進寺廟,一再搗亂祭壇。最後人們終於找到解決方法了,就是,說這是儀式的一部份!
一些人確是一邊口叼着牙籤,一邊慷慨激昂地指摘吾爾開希令人大失所望。如果吾爾開希真的令人失望,有沒有想過自己其實可以肩負起責任,比他做得更多更好?
一個希臘神話說,一群人出海時遇到風浪,船在大海中漂浮了許多年。他們思念親人,痛苦若狂,向邪神祈求不管用任何方法都要幫他們消除思鄉之苦。結果,他們立時變成一群只知吃睡的豬。全船只有一人堅持清醒,保持做一個痛苦但有記憶,因此也有尊嚴、盼望和感情的人。
記憶與遺忘之爭
也許,大家每想起十七年前,北京天安門廣場的一幕,都會很痛苦;但希望大家還是不忘六四,因為我們是有尊嚴、盼望和感情的人,也正如米蘭.昆德拉說過:「人跟權力的鬥爭,正是記憶與遺忘的鬥爭!」
八九年六四鎮壓前不久,一名外地學生因為消息阻隔吧,才剛出發去北京支援廣場學生。有人說,廣場上的人都差不多散了,你何必還去呢?他答:「我不去湊熱鬧,如果廣場上有一百萬人,我願意做第一百萬零一個。如果廣場上只有一個人,我會是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