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難受 - 鄧達智

母親的難受 - 鄧達智

陸離不久前給我來電,說她與燕妮常聚,偶爾說起我及我因癌早逝的三姐。
絕症與我們的關係不單止韓劇。幾乎每一個人或他們的至愛親人都有機會患上。
先前工作太累,飛得不似人形,瘦得醫生叔叔也開始擔心要量體重;摯友再次提醒「閣下三年沒有驗身!」匆匆驗了幾乎所有部分,然後他搖電話到我早已身不在何處的地方;「又奇喎,閣下竟然沒甚麼大礙,連膽固醇、血糖也基本正常,也沒發現癌跡象……」

老友訴說她一名家族成員離世,誰也設計如何向老母說明;後來支支吾吾帶過,老母即時搖電話給遠方的女兒要她節哀;「人總要走過死這條路,只是他早走一步,你自己保重!」
一位母親十多年前已失去小女兒。次女比較硬淨,十多年前其實也發病,但堅持以自己方法醫治,除了大弟誰也隱瞞下來。如今已病得沒處藏,避無可避,母親從老家老遠飛到,看見女兒半條人命,哭訴心裏難受:「就是女兒脾氣醜,讓她刁蠻,也不要她重病……」
人總有一次,有人早走,有人遲走,避不過,為難是父母,尤其母親,再豁達也難禁體內一根肉突爾變壞,切掉的痛楚。
朋友說兒女是仇,夫妻是怨;閣下好運無仇無怨。少年時期的好友心感背上母親姊妹一家女人的責任,曾經問我可否寧願做個孤兒?(他也早逝了,幸運是在母親之後)
一個人重病了,捨不得身邊愛人兒女,然而最痛還是哀傷母親強忍的眼淚。自己病得多重也難禁自責沒走在母親的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