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不知道基斯馬爾卡屬貓,只認得他是法國新浪潮的另類部門主將。六十年代拍岸驚濤激起的浪花,當初朵朵都綻放在康莊大道以外,反斗的新晉被視為打游擊出奇制勝的尖兵。吸收荷李活養料的幾位特別快高長大,一夜間聲名鵲起,側側身侵佔了主流;留守自主堡壘的不屑和商人打交道,也不習慣拋頭露面,繼續於深閨自給自足。直到今天,參拜高達杜魯福雷奈查布洛,都像烈日下熱鬧的滑浪,桃紅柳綠人來人往;但朝見馬爾卡,則仍然似深海潛水,不但必須配備氧氣筒,還要懂得欣賞萬籟無聲的美妙。
紀錄片塗上濃烈的個人色彩,主觀鏡頭配搭日記式旁白,本來是他向文藝女神致敬的獨家秘製。世事難料,散文電影終於登堂入室,叨的倒是艾麗絲華妲的光,她臨老拍的《同是天涯拾荒客》在巴黎小戲院歷久不衰,為小眾樹立了膜拜的石碑。巧的是兩人同樣左傾,同樣游新浪潮早泳,同樣愛貓,瑜亮兩個只能活一個,命運之神的邏輯我們還是不要追問吧。
另一奇:馬爾卡公認的代表作如果只准選一部,肯定不是散文系列任何傑作,而是虛構的科幻片Lajetee||幻想被人用槍指着額角要我篩選歷來最愛電影的時候,不論名額是千嬌、百佳或十大,我都默許一席位給這部二十八分鐘的中篇。這次藝術中心回顧展把它譯作《堤》,想是當事人太勤力查字典而無心看戲之過。片名指的不是建於海旁的堤壩,而是奧里機場迎送過客的瞭望台,主人翁在這裏目擊了自己的過去未來。日本人把飛機升降的場地稱為空港,順水推舟譯作《空堤》,似乎勉強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