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九龍城「新三陽南貨」買紹興「咸亨酒店」的名酒「太雕十六」,進門就看見老闆周先生,笑咪咪站在店堂裏做生意。
香港的南貨舖是紹興人的天下,老闆伙計都說紹興話,都喝紹興老酒,每天中午店裏開飯,他們都會開一罈乾掉,所以,哪一隻黃酒好喝,問他們就知道。
南貨店其實就是一個小江南,店裏賣的乾貨鮮貨,大多是江南土產,許多東西,廣東人看了不認識,感到特別新鮮,江南人一見就認識,覺得特別親切。
春天的春笋,冬天的塌窩菜,擺在門口,經過那裏,讓人想起上海的小菜場。瓶裝的黃泥螺、滷香瓜,那是喝粥的恩物,小核桃五香豆,是充滿鄉愁的零食。大塊大塊的鹹肉、火腿,撲鼻的鹹香,教人馬上想回家煮一鍋雪白的米飯。
南貨店多數不講裝潢,堆貨如山,客人進店,就像尋寶,起初無從下手,最後滿載而歸。
我問周先生,這本來應該是上海人的生意,怎麼倒給紹興人壟斷了,周先生依然笑咪咪,不慍不火說:「因為我們紹興人會做生意。」
紹興人心思縝密,腦筋也快,除了擅做師爺,就是擅做生意。有大個紹興笑話說,一家飯店開門做生意的時候,發現豆腐酸了,還沒想出應付辦法,卻有一群鄉下人進門吃飯,老闆福至心靈,馬上大聲吩咐伙計:「鄉下人吃豆腐不用加醋!」鄉下人一聽很生氣:「憑什麼鄉下人吃豆腐不給加醋,我們偏要加醋!」老闆馬上作從善如流狀,結果,誰還吃得出豆腐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