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是我的副駕駛」

「上帝是我的副駕駛」

這句美國名言源自六十多年前一本回憶錄。
創造此一名句的是二次大戰一位美國空軍英雄,羅伯特.司考特(RobertScott)。我最近從《紐約時報》一則訃聞得知他今年二月去世,享年九十七歲。
張北海 旅美作家

經歷過八年抗戰的中華兒女都應該為他的逝世感到悲傷。是司考特和他所屬的「飛虎隊」保衞着大後方領空,以至於日機再也沒有能力像國府遷都初期那樣對重慶疲勞轟炸了。
訃聞說他從小就迷上了飛行,並在童子軍年紀就已經自製了一架滑翔機。戰前美國尚無獨立空軍,因此司考特自「西點」軍校畢業即加入陸軍航空隊,充任教官,並在日本偷襲珍珠港之後申請戰鬥服務。

志願支援國民政府

不幸的是,他當時已年過三十而被拒絕。而巧的是,他的名字和另一位同名駕駛搞錯,結果還是上了前線,給派到印度,指揮一組運輸機隊,駕駛着C-47飛越「駝峯」,向重慶國民政府運送補給。是在這段期間,司考特上校被飛虎隊陳納德將軍看中。
因機首畫着虎鯊魚之眼齒而聞名的「飛虎隊」(FlyingTigers)是個外號,其正式稱呼是「美國志願隊」(AmericanVolunteerGroup)。之所以有此一志願航空隊來華,是因其在一九四一年四月成立時,美日尚未宣戰,陳納德只能從陸軍航空隊招募志願人員來支援節節敗退的國民政府。它曾一度改稱「中國航空部隊」,再於一九四四年成為正式美國陸軍十四航空隊。但不論其正式名稱為何,他們以「飛虎隊」揚名全球。
司考特上校是以昆明為基地的一組戰鬥轟炸機群的領隊,他的一項驚人紀錄是,他單獨駕着P-40戰鬥機,六個月之內,擊落十三架日本零式戰機,而成為「王牌」(Ace)駕駛,亦即今天流行用語TopGun。

負重傷仍安返基地

一九四三年初,五角大廈召他回國宣傳,並應邀出書。結果就是這本名為《上帝是我的副駕駛》對日空戰回憶錄。
怎麼會取這樣一個書名?訃聞引用司考特的話說,是他一次對日空戰中身負重傷,一位中國護士難以相信他不但還有能力投彈空戰,而且安返基地。但治療他那位醫生說,「你不是單獨一人在上空,儘管你的戰機只有一個座位,可是你有一位世界最了不起的副駕駛……」。司考特剎那頓悟——GodIsMyCo-Pilot。
回憶錄很快拍成同名電影,但司考特說當他看到銀幕上的他,感到萬分臉紅,說這是純粹的「荷李活」,不是他。
此一書名因回憶錄和同名電影極受歡迎而變成了口頭語。今天,當你絕處逢生,也可以引用這句話來解說你為何大難不死,儘管你不一定是教徒,更不一定會開飛機,就像非佛門子弟劫後重生也可以說「這是菩薩保佑」一樣。

飛虎隊的傑出成就

司考特上校一九五四年升為少將,三年後退役。可是他一直有個心願,就是走一趟他當年飛越過無數次的萬里長城。直到大陸開放後的一九八○年他才如願以償。七十二歲的他,先後開車、步行、騎駱駝,真的給他走完了一趟,從山海關到嘉峪關。之後司考特前往昆明,在俯視着他當年出過多次任務的戰場機場的城旁山頂,置放了一座紀念碑,並向飛虎隊和陳納德將軍行了一個軍禮。
二次大戰和我們的八年抗戰是一個黑白分明的英雄時代。儘管國共雙方有關抗日論著都在各自表述,相互指控,但史實仍是史實。飛虎隊在這場艱苦殘酷流血戰爭最後四年中國戰區,扮演了一個關鍵而傑出的角色。羅伯特.司考特少將正是其典型戰士。
物換星移,河東河西,世代輪替,但史實仍是史實,不可扭曲埋沒,且應追念緬懷。作為抗戰兒女,既在淪陷區平津熬了五年,又在大後方重慶熬了四年,我願在此向這位飛虎英雄致敬,並祝將軍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