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和偷情的悲劇 - 陸俠(媒體工作者)

壓抑和偷情的悲劇 - 陸俠(媒體工作者)

一直沒看《斷背山》,因為看過的人都說電影感人肺腑,看得熱淚滾滾。導演李安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我倒不是擔心自己看了電影後大受感染,原本隱藏心中的「斷背」一下顯山露水,自己也求同存異起來。而是當一個話題成為熱門,人人都在議論之際,不趕時髦的我偏偏有意回避。
熱潮差不多過了,我找來了《斷背山》的碟片,認真看了一遍。很失望(不知是對電影失望還是對自己失望),我並沒有感動。同樣是同志電影,我看過根據E.M.福斯特小說《莫里斯》改編的同名電影,看過以前李安導演的《喜宴》,看過《王爾德》,我覺得在表現同志情誼的真摯和感人方面,都超過了《斷背山》。

電影中牛仔青年Jack和Ennis在斷背山放牧時萌發的同志情,實在是很偶然。之後二十多年,他們分別娶妻生兒育女,每年有兩三次結伴入山,重溫舊情。很難說他們是對互相的愛情和渴望,不過是為了在異性戀統治的社會中,尋求被壓抑的同性戀情的暫時宣泄。電影所以感人的二十多年堅貞不渝的同志戀情,在我看來,也正因為是無法滿足的感情,是偷情,所以才能如此長久,更何況在他們所處的社會裏沒有其他「同情」可偷。如果他們不是生活在保守的懷俄明州,而是生長在紐約、舊金山或是倫敦,隨處可以找到志同道合者,他們還能維持這般長久而銘心刻骨的愛情嗎?從Jack父親嘴裏,我們知道Jack後來不是帶了另一個男人回到父母家了嗎?
所以《斷背山》不是一個天長地久的同志愛情故事,而只是一個關於壓抑和偷情的悲劇故事,碰巧被壓抑和偷的是同性戀情。DanielMendelsohn在《紐約書評》刊發文章說,《斷背山》中的那對男人,如果說他們有什麼問題的話,並不在於他們是同性戀,而在於他們假裝自己不是,不敢正視自己的性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