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社會怎樣愛國?

黑社會怎樣愛國?

何故 [email protected]
跨媒體創作人、影評人

《黑社會2以和為貴》,杜琪峰一貫風格的悲情鉅獻,政治寓意更勝其藝術成就,只因「以和為貴」正是香港被邊緣化的主因和命運!
《黑社會》作為第二十五屆「香港電影金像獎節」的大贏家,囊括了「最佳電影」、「最佳導演」、「最佳編劇」和「最佳男主角」等殊榮,一脈相承的《以和為貴》,本已是焦點所在,被選為第三十屆「香港國際電影節」的開幕電影,「世界首映」後引起中外影評人和觀眾的廣泛迴響,更讓逐漸「被邊緣化」的香港上下從另一角度自我反省。

「愛國」才能「愛黃金」

《以和為貴》開場時借古諷今,講出昔日華人幫會在港英政府時代所提倡的宗旨:以和為貴,但在回歸祖國後的今天又如何自處呢?上集討論「愛兄弟?還是愛黃金?」,結局由樂少(任達華飾)親手殺害大D(梁家輝飾)夫婦得出答案:黃金。今集的話題更偉大,「黑社會也有愛國的」,因為黑社會不「愛國」便沒有機會「愛黃金」!
承接上集,樂少兩年任期屆滿,卻留戀權位,希望說服一眾叔父和鄧伯(王天林飾)修例讓其連任,但鄧伯屬意後起之秀Jimmy仔(古天樂飾)。表面上又是一次為了辦事人選舉而觸發的文攻武鬥,但Jimmy仔由始至終着眼於個人的生意發展,更計劃改回正行,好好培育一對子女。可惜某次在大陸交易時遭公安圍捕,從此在國內不可涉及生意活動,除非他當選「和聯勝」的辦事人。

與祖國接軌後突變

反目成仇,同室操戈,樂少竟綁架Jimmy仔幕後老闆迫他放棄參選,劇鬥白熱化,不再講究道義,不似上集的和諧。樂少與Jimmy仔的決戰殃及池魚,並升級至幫會和香港以外的層面。Jimmy仔找來不同社團的阿武(鄭浩南飾)當保鑣,樂少也說服東莞仔(林家棟飾)與其聯手。Jimmy仔為了國內市場而令香港動蕩不安,更已喪心病狂,上集最理智、最冷靜、最富學養的他,為迫樂少的手下叛變,竟將其中一名同門兄弟當眾肢解!血腥和瘋狂叫人不寒而慄,彷彿「香港人」的文化身份和特徵已土崩瓦解,教人驚訝香港跟祖國接軌後已變得面目全非。
嚴格來說,香港乃是一個「移民都市」,我們的父親和祖父那一代,大多在二次大戰前後,逃難來到由異國政權管治的大陸邊緣,對變色後的祖國仍有血濃於水的感情。但對出生成長於七十年代的一輩而言,受惠於香港的經濟起飛,見證殖民地如何晉身「亞洲四小龍」之一,親身經歷小漁港如何變身國際金融大都會。
殖民地教育成功,割斷了中華文化的根源,這一代人對大陸產生了莫名其妙的優越感。直至發生「六四事件」,我們被這位陌生的近鄰嚇破了膽,更在九七回歸的宿命下,產生兩極化的情緒。及後發生金融風暴,令香港人跌至谷底,祖國以救世者的身份重新登場。短短四十年,香港人對大陸的態度,由「鄙視」到「仇視」到「媚視」,社會價值觀全面逆轉,難免令人無所適從。

面對大時代的智慧

「以和為貴」是政治智慧,也許已教曉我們如何面對大時代的人際關係。在《黑社會》系列內,「黑社會」代表了「香港人」。《以和為貴》講述後九七的黑社會,如何北上找出路,如果說「黑社會也有愛國的」,那麼,「香港人也有愛國的」吧!但「愛國」兩個字實在太沉重!「以和為貴」的代價也不輕鬆!「突然愛國」的Jimmy仔雖得到信任,可以實踐鴻圖大計,卻必須終生管理「和聯勝」,更親手摧毀幫會的民主制,他將龍頭棍作為前任間選辦事人鄧伯陪葬品的一幕,絕對叫人傷感。
「走精面」和「食腦」的Jimmy仔可算是香港新生代的精英分子,舊一輩的樂少卻始終鬥不過內地公安,「以和為貴」的結局不言而喻。香港已被「被邊緣化」,樂少荒謬地目擊兒子被踢入黑社會,Jimmy仔為子女苦心經營卻不堪一擊。我們的下一代將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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