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 記 - 蔡瀾

合 記 - 蔡瀾

為公務又到澳門一趟,傍晚的船,出席了活動,自己的地方也不住了,在「文華酒店」下榻,睡得早。清晨五點起身寫稿,到了六點多,肚子餓得要命,才想起前一個晚上根本沒吃到東西。
「去紅街市的龍華。」我向的士大佬說。
「澳門飲茶,還有一個老字號,叫合記,你一定去過?」司機問。
「我來澳門的次數,加起來不算多。」我回答:「哪有那麼多時間每一家去試呢?你說的合記,有什麼好吃的?」
「那裏的青椒釀魚球,做得最精采。」
好,反正去合記還可以再吃,地方也離開龍華不遠,走路可到。
在一條叫渡船巷的橫街,看到合記的招牌,店小得不得了,只有四張桌子。大清早,已擠滿了客人,等了一會兒,才有位坐下。
店主關鏡威笑盈盈:「我們這裏的東西,賣來賣去,只有青椒魚球、蒸鯪魚球、蒸雞、白切雞、鳳爪、牛腩這五六種,你要什麼?」

看到周圍的人都要青椒魚球,當然先點它。果然超水準,一下子吃光,再來一碟,同桌的老兄只吃魚,留下青椒。
「你怎麼不叫淨吃的鯪魚球?」我問。
「我不吃辣,但這種點心,沒有青椒墊底,味道就沒那麼好了。」
說得有道理。問關鏡威:「這裏從幾點做到幾點?」
「半夜兩點開始,早上十點關門,我們澳門人,就是懂得清閒。」他說。
「生意不錯呀!」我指坐滿的人。
「早上的茶客,都是一盅兩件,坐上一個小時的,賺不了什麼錢,還是半夜來的荷官、夜生活女郎懂得花,吃上一兩百,面不改色。」
我看到架子上有大杯小杯,分二両、四両和六両讓客人自己倒孖蒸,關鏡威把整瓶酒往桌上一放,我問:「你怎麼知道客人喝多少?」
「一杯才三五塊錢,能偷喝多少?」他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