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論:卸責是中國吏治的頑疾 - 黃毅

蘋論:卸責是中國吏治的頑疾 - 黃毅

聖經《新約.約翰福音》記述,審判耶穌的猶太國總督彼拉多(PontiusPilate)以輕佻的語氣問耶穌:「真理是甚麼呢?」問完之後,也不聽耶穌回答,便頭也不回走了,顯露出對真理不屑一顧的狂妄;他明知耶穌無罪,卻放走其他真正的強盜,然後取一盆水洗手,兩眼朝天,說:「處死這義人並不是我」,把一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官僚罔顧真理、指鹿為馬,並且把出事責任卸得一乾二淨,案例俯拾即是。這種官僚陋習的成因和後果,在當代經濟學「公共選擇」理論中,早已有大量深刻的研究和批判。
前日,香港消費者委員會揭露,近兩年來,起碼有五十三名香港女子在內地醫院或美容院,注射了呈啫喱狀的化學物質PAAG(聚丙烯酰胺水凝膠)隆胸,之後乳房出現腫痛、流膿、變形,最後只能割去乳房保命,事件引起香港社會關注。然而,恰恰在香港訪問的中國衞生部副部長黃潔夫,馬上把隆胸失敗事故的責任卸得一乾二淨,指內地醫院不會進行有關PAAG的手術;港人到內地隆胸和注射PAAG,是在衞生部不認可的非法美容院進行。在未了解真相、不作自我檢討之下,隨即將全部責任卸得乾乾淨淨。這種官僚陋習,實在是中國社會進步的最大敵人。
很清楚,內地醫院不會進行PAAG注射手術的講法,顯然與事實不符。因為據消委會公布的隆胸失敗真實個案,其中一名切去乳房保命的事主,便是在上海一所大型醫院做PAAG注射手術。內地醫院替婦女美容隆胸,注射PAAG——內地稱為「奧美定」的廣告和宣傳充斥。作為監管機構的衞生部,領導人不認真檢討目前出現的問題,加強整容隆胸的醫藥和手術安全監管、掃蕩進行非法手術的美容院、打擊進行非法手術的宣傳,反而一口咬定,香港婦女隆胸失敗,與內地官方的醫療系統完全無關。不肯問責,卸責起來滑不溜手,這種管治思維,怎能推動中國現代化,實現中華民族真正的復興?

2002年11月,首先在廣東爆發的非典型肺炎。這場席捲全國的災禍,就是因為官僚睜眼說謊,而弄到一發不可收拾。03年3月初,非典病毒傳到北京,爆發首宗病例,當時的衞生部副部長張文康卻指出,廣東疫情已完全受控制。言下之意,是叫北京市民不必擔心;在4月初的記者會上,更口口聲聲表示,「在中國工作、生活、旅遊都是安全的」。但紙永遠包不住火,隱瞞疫情引發民憤,張文康最終遭革職,但不少人因官僚的隱瞞而無辜枉死,這個教訓還不夠深刻嗎?
只可惜,中國很多官僚的管治思維,還停留高高在上,欺上瞞下的封建窠臼之中。去年11月,吉林市吉林石化公司發生雙苯爆炸,劇毒氣體大量外洩,嚴重污染松花江水源,但當地的官員和有關公司負責人,對此災難秘而不宣,隱瞞事件,直到松花江下游的哈爾濱市民察覺異樣,謠言和恐慌四起,驚動中央,真相才曝光於天下。
今次婦女隆胸手術失敗的風波,衞生部黃潔夫副部長顯然沒有吸取前任的教訓,以卸責來代替問責,急不及待替部門監管不力推卸責任,做法令人失望。事實上,當社會存在着訊息控制,官僚才可以庇託在這種制度中,利用「訊息不對稱」和壟斷信息之便,控制訊息、欺上瞞下、掩飾真相、為所欲為。所以北京要改革吏治,首先需將官僚體制透明化,對症下藥治好吏治卸責的頑疾。很清楚,當今天資訊科技進步,隻手壟斷訊息的日子已成絕唱,官僚控制訊息、隱瞞真相、凡事卸責,最終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