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鐵風波,雖然係小學課室裏的一場打鬧,兩個頑劣小孩扭打,班主任一進來,各苛斥一通,然後把着小孩的手說:「以後乖乖啦,做番好朋友。」兩個小孩在Miss面前握了手,然後全班的小孩熱烈鼓掌。
然而,畢竟是「港人治港」時代香港人自發的一場政治鬥爭。自發,是因為這場鬥爭並不由「中央」直接或間接監製導演,跟什麼民主普選沒關係,而是在香港人中間醞釀的一場戲劇。就像香港也有了自己的「白宮風雲」,難怪人人都收看得眉飛色舞,指指點點,分辨忠奸。
看卡士和賣相,「忠」的一方變成了田北辰,因為他比較孤獨,以寡敵眾,而且有三分華爾街CEO的「氣質」,自稱作風鬼佬。兼而穿上西裝,有點像年華老去仍在天橋上顧盼「行CatWalk」的一個男模特兒。「中產階級」在他的扮相中,嗅出了一點點貓王皮禮士利加李察基爾的湮遠回憶。香港是一個國際城市,跟歐美沾上一點點邊氣,收視率總會高一點,如果「田二少」長的一副張春橋加鄧寄塵的模樣,當又作別論。
另一方聚眾二十名聯署造反,指老闆不把下屬當人,本來應頗得打工仔的同情。然而不幸「九鐵風波」太像一九九二年蘇共的一場反動政變,戈巴卓夫被囚於黑海別墅,幾個蘇共餘孽將領在電視台發表宣言,指戈巴卓夫的「改革」搞得民不聊生,後來葉利欽聲援民眾,大破蘇共叛將的坦克陣,戈巴卓夫脫險回到莫斯科。成王敗寇,中國人本來就佩服強者,加上隱隱對「改革派」心理深層的同情,於是「田二少」莫名其妙地又化身為王安石、譚嗣同、朱鎔基這一條歷史人物的ReferenceLine,另一方自然淪為亂黨。
接下來當是觀賞勝利者平定了奪門之變,凱旋回京,把「亂黨」們凌遲的凌遲,斬立決的斬立決。中國的戲台少了這一幕儆惡懲奸的尾聲,觀眾總是覺得缺少了一點快感。雖然土木堡之變,英宗被虜,回到北京,斬殺的反倒是于謙,但中國民間對於興大獄勝者為王的一方的復仇總是理解的。沒有幾顆人頭裝在小籮筐裏掛在城門外示眾怎麼行?
亂臣賊子,是世代百姓看戲時戒懼和仇恨的角色,往往是沒有理性的,像袁崇煥和肅順,綁赴東四牌樓和菜市口的途中總是遭到看熱鬧的人往囚車扔果皮吐口水,這就叫做民意了,哎,——斜陽滿眼,真好一片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