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明
三月八日是婦女節。香港有團體持白玫瑰六朵紅玫瑰四朵,送到中共駐港辦公室,為六四死者母親請命,請中共容許她們清明到亡兒墳前,公開上一炷香奠一杯酒。只是這玫瑰呼喚不可能傳入中南海。中南海諸公假如能體會百姓喪子之痛,就不會是共產黨。
中共有一套倫理觀五十七年始終不渝。最近一段新聞可作這套倫理觀注腳:胡北杜導斌曾在互聯網上批評香港二十三條法案,被控「煽動顛覆國家政權」,判處三年徒刑,暫緩執行。今年除夕,他回到故鄉,準備和老父團聚度歲。國安人員馬上聞風趕到,把他押出家門送還異鄉,決不許父子一敍天倫。
這當然不是我們中國的傳統道德觀。
後漢時,堂邑縣人防廣為父報讎,結果繫獄,獄中聽見母親病死,非常悲慟,飯都不吃。縣令鍾離意不忍,「聽廣歸家,使得殯斂」。防廣斂葬了母親,自動回到獄中。鍾離意悄悄把防廣孝行上報朝廷,「廣竟得以減死論」(《後漢書.鍾離意傳》)。鍾離意以孝敬民,中共則誓教杜導斌父子離散。
後漢時,柳宗元、劉禹錫因事被貶謫,柳貶為柳州刺史,劉貶為播州刺史。柳宗元見劉禹錫有老母,而播州環境惡劣,就要求和劉禹錫交換貶所。憲宗皇帝不許。宰相為劉禹錫說情:「禹錫有老親。」憲宗卻不動心:「但要與惡郡,豈繫母在!」御史中丞裴度在旁說:「陛下方侍太后,不合發此言。」憲宗聽了,「有愧色」,終於下令劉禹錫改貶連州(《因話錄》卷一)。那時候,朝廷會為罪臣老母施仁;今天,中共則會處處打擊六四死者的老母,連海外捐贈她們的款項都凍結了。
去年三月,中共副民政部長李寶庫出席全國政治協商會議,說要弘揚孝道:「幹部考績,應加添孝道一項。」但他們的孝慈觀念和我們不同。胡錦濤之孝,在於獲小舅母撫養成人,即棄小舅母於不顧;鄧小平李鵬之慈,在於使兒女做大企業的大老闆,在於指揮坦克車輾過他人的兒女。李寶庫還要考甚麼績。
春秋時,齊桓公接見地方長官,要他們舉薦賢能孝子:「於子之鄉,有居處為義好學、慈孝於父母、聰慧質仁、發聞於鄉里者,有則以告。有而不以告,謂之蔽明,其罪五。」(《國語.齊語》)今天,中南海諸公接見幹部,不妨套用這段話:「於子之鄉,有居處為義好學、慈孝於父母、聰慧質仁、發聞於鄉里者,有則囚之。有而不囚,謂之合謀顛覆國家,其罪五。」
六四死者的母親、杜導斌等等是罪無可逭的,因為他們知仁知義能慈能孝。胡錦濤不要這樣的人,也不要聽甚麼玫瑰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