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文正 禧文學舍創辦人 [email protected]
《冰點》停刊，龍大姐寫了一封公開信，要人家用文明來說服她。一時間，新左派、新右派、新權威派、新國粹派紛紛表態，群起攻之。好不熱鬧。
龍大姐的公開信，不是寫給我的。我倒不必擔心怎樣回應的尷尬問題。本來可以借箸代籌的。但自忖；不是你姓袁的惹了禍，也不會有公開信吧？那倒該看看他惹的甚麼禍，招來風波。不過，在今天的中國，你也不需要看他說甚麼，就看他的控罪足夠了。（反正我們一貫正確的體制，不會弄甚麼讓被告自辯的玩意兒；那全是資本主義騙人的東西，太容易給奸人狡辯逃脫了。政府，永遠是光明正義的化身。指控你，準沒錯。）
※※※
姓袁的給太平天國翻案，太不合理。明明是漢人的農民起義，反抗滿洲韃子的革命運動，你說他們違反倫常，行徑乖戾，又壓迫婦女，怪力亂神，怎麼可以？多年前，錢賓四說那當叫作「洪楊之亂」，實在反動頂透。早給定性為封建思想。你現在拾他的餘唾，批評天國，是何居心？當然是「嚴重違反歷史事實」了。
說到「傷害了中國人民的感情」，那更不得了。這是鎮山寶，對付一切中外牛鬼蛇神，十分奏效。外國甚麼政府開罪了我們，立刻拿出這塊牌寶，對方還不乖乖就範？以前我們說，八億人民心連心。現在多了幾億，也是一樣。既然是心連心，當然是只有一心。只有一份感情。這麼脆弱，怎麼可以容得你來傷害？
也不要用甚麼西方心理學來唬我們，說人人想法不同，感情不一，所以十多億人有十多億個意見。我們不同的。我們的同胞，都圍在偉大正確的黨的旗下，接受領導。有着共通的階級感情。你要來傷害它。哪你究竟是人民還是敵人？
不是狼子野心是甚麼
義和團高舉「扶清滅洋」的義旗，打殺真假洋鬼子，有自信刀槍不入的勇氣，面對洋人的火器，毫無懼色，勇往直前，多革命的形象！你竟然稱他們拳匪、暴民，實在可惡！我們說你「和帝國主義一個鼻孔出氣」，是說錯了？洋鬼子欺負我們，不可恨嗎？義和團給大家出一口氣，有甚麼不好？就算多殺了他們幾個鬼子，也是活該。誰叫他們傷害了我們人民的感情！你批評殺洋鬼子的，敢情是站到帝國主義者一邊去了，怎麼可以讓你繼續含血噴人！
還有。你的「矛頭直指中國共產黨和社會主義制度」。那是孰可忍孰不可忍？難道你不知道，我們中國共產黨人，是特殊材料做的？如果有錯，也是你們出錯。怎會是我們？我們編的教科書，從來符合革命需要，從來正大光明，好教我們的兒女世世代代不要忘記階級鬥爭。何用你來檢討。還說我們的年青學生多年在「喝狼奶」，你不是狼子野心是甚麼？
說到社會主義制度，就更不必說了。不是早告訴你，我們社會主義制度，是先天優越的？怎麼又忘了？總設計師要我們學習資本主義，也無損我們的優越。你也不必搬趙紫陽那套甚麼社會主義初階段論了。不管甚麼階段，也都由我們黨中央來解述的，才算正確。如果人人對社會主義都有不同解釋，那還得了！你是中了資本主義妖言毒，才會這樣把矛頭直指黨和制度的。
你還不服？看，你不是拿洋人的甚麼諾貝爾獎來和我們相比？你不是說我們無法培養出像比爾．蓋茨的人？蓋茨不是資本主義世界的首富嗎？那樣的「吸血鬼」，怎可以跟咱人人平等的社會主義比較？那不是詛咒我們是甚麼？
※※※
差不多一個世紀前，我們出了個項城袁氏。那姓袁的，不是竊國大盜、遺臭萬年嗎？你這個興寧袁氏，犯下了彌天大錯，猶不知悔改。
不是姓袁的錯，是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