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士尼樂園在新春假期連日發生混亂,特首曾蔭權說:「迪士尼管理人員在全世界是最有經驗的,不知為甚麼他們來香港就出現問題。」
曾蔭權的「不知為甚麼」實際上很容易「知道為甚麼」,幾千年前中國古人的智慧已能夠回答他的問題了。《晏子春秋》記齊國的晏嬰出使楚國,楚王想羞辱他,就令人綁一個人上來,王問是甚麼人,回答說是齊人,是強盜。王就對晏嬰說:齊人善盜乎?晏嬰說:嬰聞橘出江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水土異也,今此人生於齊不為盜,入楚則盜,得無楚之水土使為盜耶?
這就是「橘逾淮而枳」的典故。《周禮》說,甜美的橘子,過了淮北生長就變成又臭又酸的枳。「此地氣然也。」
迪士尼管理人員當然是世界上很有經驗的。然而高水準的、文明的管理,也需要所服務的是有水準的、文明的公眾。在香港設立迪士尼樂園以前,迪士尼只在世界上四處地方設立主題公園:洛杉磯、奧蘭多、東京、巴黎。
為甚麼迪士尼從不在落後國家、落後地區設公園?因為文明的管理遇上不文明的遊客,它的管理就文明不起來也。我們去上述四個地方的迪士尼樂園,發現服務人員都很認真、專業,管理有條不紊,而去玩的遊客也很有秩序地排隊,遵守着樂園的所有規矩。當然,去遊樂的人來自世界各地,包括不那麼文明的地區,但受周圍的文明感染,也就等於枳到了淮南也會變成橘了。
迪士尼當然也想進入人口眾多的中國、印度設樂園。當初在亞洲為樂園選另一個園址的時候,與香港競爭的還有上海。若從市場、人流的角度去考慮,上海自比香港優勝,最後選中香港的原因之一,相信與香港的文明與秩序有關。香港的迪士尼樂園當然也會有許多大陸遊客,但迪士尼管理層大概覺得這些內地遊客來港,也會像去洛杉磯、東京那樣,逾淮南而成為橘吧。
然而,想不到的是,大陸遊客認為香港已經回歸,因此成為大陸的一部份了。於是放任習性:便後不沖廁,排隊打尖,脫鞋坐地,跨越欄杆,一下子把迪士尼的文明管理都衝垮了。
大陸遊客並沒有枳逾淮南而為橘,相反地迪士尼的管理人員倒是橘逾淮北而為枳了。迪士尼管理人員即使沒有這種明確的想法,但恐怕難免有這種觀念,就是:面對這樣的遊客,我們隨便一點管理也可以了。潛意識中甚至會認為:這樣的遊客就只值得這種服務水準。
一國兩制下的香港水土地氣,已經不是淮南而是淮北了。因此也從可以長出橘而變成只能長出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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