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際的大視野之中,狗明明代表了忠勇,狗是人的伴侶,為什麼在中國的地平線上,狗卻代表卑賤,狗是奴才的代名詞?問題最先出在一個人的身上,就是中國所謂「知識分子」的先驅英範諸葛亮。
三國時代,漢室後主劉備,到處尋覓人才,替他挽救風雨飄搖的小江山。有人舉薦卧龍諸葛,說諸葛亮是「經天緯地之才」。劉備三顧草廬,當面禮聘,告訴諸葛亮:「漢室傾頹,奸臣竊命,備不量力,欲申大義於天下,而智術淺短,迄無所就。惟先生開其愚而拯其厄,實為萬幸。」諸葛亮謙辭,劉備說:「先生不出,如蒼生何?」
劉備有求於諸葛亮,毫無架子,還尊稱諸葛亮為「先生」,可見劉備並不自視為主人,也無意把諸葛亮當奴才。對於美國現代高級打工仔,在這種處境,雖然不必恃勢驕奢,也應該自知市場身價,對劉備這樣慧眼識人才的好老闆,不卑不亢就可以了。但諸葛亮為劉備的誠意感動了,終於答應,說了一句:「將軍既不相棄,願效犬馬之勞。」
對方明明把你叫先生,中國世代的忠僕良臣,從此卻只以犬馬自居,此一人格的自我貶抑,影響了諸葛亮之後千秋萬世的中國讀書人,令人性之中本來高尚而純潔的品德,變質為奴才對主子的馴服和恭從。
中國的讀書人,在君主面前,有三個態度的階段:春秋戰國時代,讀書人登堂入殿,跟君主同席對坐,孟子見梁惠王,當面替梁惠王上課。君臣之間,地位平等,一直維持到西漢:「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可見君主尚未把大臣視為矮一截功狗,「夜半虛前席」,你不來了,我等到半夜,把我對面的席位留給你,以表尊敬和禮待。
但是諸葛亮一句「犬馬之勞」,把這種平等的地位放棄了,從此,大臣不是亦友亦師,而是亦犬亦奴了。到了唐宋,雖然大臣像魏徵、房玄齡、寇準、司馬光,在皇帝面前還可以站着講話,但皇帝是坐下來的,大臣已經不許坐了。到了明清,朱元璋和明成祖給狀元進士出身的大臣動不動就打板子,大臣已經要跪下了,中國在春秋戰國時代,本來是有知識分子的,可是經諸葛亮在東漢時那樣人格自我的一賤賣,一坐、一立、一跪,從此中國的知識分子,跟狗和畜牲同一層次。
今天的美國國務卿,不是總統的什麼犬馬,而是共同服務國家(Servethenation)的同僚(Colleagues),文人與狗,綑綁作踐兩千年,也真夠「文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