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到跑馬地球場踢波,穿過由舊新華社原址前的行人隧道,前面正有一個穿着大衣的男子,在柔和燈光之下看着其急促步履,心頭不覺泛起一段多年往事。
那大概是十年前的一個晚上,天氣亦是頗為寒冷。那晚,我們正在新華社門外,為被再度重判(入獄14年)的民運人士魏京生靜坐抗議,從裏面走出來一位下班的男士,經過靜坐攤位時舉止有異,既不急步而過,更無鄙夷之色。手插在袋裏,步伐沉穩緩慢,似乎目不斜視,但焦點卻不時掃向地上的橫額和剪報,彷彿很想瞭解箇中情況,又生怕被裝在周圍的保安窺鏡所察覺……
我當時正要上廁所,遂在他步入隧道後,信步跟隨,距離大概有10呎左右,他走完梯階左拐,身影消失於我視綫之外;此時,一件意想不到之事發生了,我忽然聽到隱約一陣的歌聲,唱的是《滿江紅》,待得我轉入隧道,眼前一亮,正是他張開雙臂的背影,引吭高歌,聲音雄壯中帶悲愴,在隧壁回音之下,恍似千軍萬馬,怒吼奔騰,「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待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真箇是慷慨有餘哀,歌聲愈來愈嘹亮,也更顯其心中塊磊之沉鬱。憑歌寄意,不就是喊出靈魂深處的良知義憤嗎?我不期然也引吭高歌,熱淚亦隨之盈眶;此時,這位有心人亦被我的和應所驚擾,回頭一望,在歌聲中急步隱沒……
佳節思親,繁囂歡樂的人群中,你又有否想到國內千百政治犯,此刻囚於高牆之內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