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明
十二月四日,香港二十五萬市民遊行爭取民主。中共總理溫家寶身在法國,被記者問及,無詞以對,只有說「不了解香港最新情況」。在國內,中共領袖從來不用回答這類尷尬問題。記者沒有機會問,也不會斗膽提問。遊行事件大陸百姓甚至沒有權知道。
但中共雙手掩不住國際耳目。溫家寶可以不清楚港情,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埃雷利卻看得很清楚:「香港民主已經萬事俱備,普選愈快愈好。十二月四日的遊行印證了這一點。」英國對華態度向來唯利是視,駐港總領事館這一次也忍不住評論說:「目前香港的政制改革方案,只是向民主邁進一小步。」
外國向中共要錢,中共從來萬億不靳。上月胡錦濤訪倫敦,送給英國的訂單以十億美元計算;美國總統布殊訪北京,即獲六十五億美元的波音客機訂單。現在溫家寶訪法國,更以九十六億美元訂購空中巴士。但是,外國一跟中共提到中國人權,中共就會怫然作色寸步不讓。金錢可以給外國人,人權可不能給中國百姓。中共外交部回應埃雷利說:「香港事務是中國內政,不容外國干涉。美國多次妄加評論,我們堅決不答應。」
當然,假如外國評論有利中共的制華政策,中共一定三復斯言。曾蔭權月前攜香港政制改革方案赴美,拜會副總統切尼之後,就欣然宣布切尼推許方案;他隨後赴英,晉見首相貝理雅之後,又欣然轉述貝理雅的話:「香港民主步伐不斷向前。」英美領袖多說些這樣的話,中共送上的購物禮金一定比法國所得豐厚。
宋朝有個和尚叫可遵,喜歡作詩,偶然以一句「直待眾生總無垢」獲蘇軾推許。有人把蘇軾的話轉告可遵,可遵雀躍不已,知道蘇軾正在山上,即命駕追尋,途中聽到蘇軾新作《三峽橋》,見面就向蘇軾長吟一絕:「君能識我湯泉句,我卻愛君三峽詩。道得可嚥不可漱,幾多詩將豎降旗。」蘇軾這才發覺他詩藝平庸,十分懊悔,促駕而去。可遵於是罵蘇軾忌才:「子瞻護短,見我詩好甚,故妒而去。」當時「山中傳以為笑」(《老學庵筆記》卷四)。
今年九月,世界經濟論壇發表全球各地競爭力報告,批評香港司法制度日削月朘、貪污情況漸趨嚴重、當局政策左袒財團等等,新香港高官紛紛反駁,有如可遵之詆蘇軾。但是,美國傳統基金會評定香港為全球最自由經濟體系,他們卻會視為的論,比可遵聽到蘇軾讚譽還要高興。古人傳以為笑的事,他們習以為常。今天香港政改問題,又成為可遵故事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可遵沒有持萬億禮金厚賄蘇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