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貿鬧場不足懼

世貿鬧場不足懼

全球化是一個複雜的政治、經濟、社會變化的過程,同時也是一個可任由人賦予意義的名詞。資金、企業、市場可以全球化,民主制度、文化行為可以全球化,恐怖主義可以全球化,示威行動也可以全球化。
殷惠敏

隨着世貿部長級會議的逼近,香港政府開始如臨大敵,馬上就要親身體驗「示威全球化」的滋味了。在互聯網的時代,資訊流通迅速,非政府組織成員來自世界各地,他們隨時可以化整為零,化零為整,或以遊客的身份登臨這個國際旅遊都市,讓人防不勝防。港府只好繃緊神經,嚴陣以待。
全球化的樞紐是在先進的工業大國,全球化的推動力是這些國家的政府、金融、企業聯合體。但他們的利益一方面未必能與其國內團體(如勞工與環保組織)的利益相契合,同時也和其他地區,尤其是第三世界開發中國家的利益發生衝突(如先進國家的農業補貼政策)。

近二十年蓬勃增長

在國際體制尚不完備,未能發揮仲裁或制裁效用的情況下,非政府組織應運而生,扮演了壓力集團的角色。非政府組織的蓬勃增長是近二十年來的重要現象。
從九九年西雅圖世貿峯會的衝突行動,到意大利熱那亞的大規模騷亂。從瑞士洛桑的警民對峙,到多哈貿易談判會場外的緊張局面。非政府組織的鬧場,反全球化人士的示威,與峯會如影隨形。不論是反對富國的不公平貿易政策,或抗議跨國公司的剝削勞工、壟斷市場,或着眼於環保問題,消沉多年的左翼自然受到這一連串反全球化聲浪的鼓舞。
有兩位著名的左翼學者就從中獲得靈感。在他們眼中,當今世界已成為一個由富國、跨國公司,以及世貿組織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國際機構所管理和宰制的龐大「帝國」網絡。他們發現,這些來自各地、代表各行各業的超國界示威「大眾」,似乎就是突破這個宰制世界的「帝國」網絡的一線生機。他們參與的,其實是一場意義重大的意識形態鬥爭,而他們針對「帝國」的激進示威行動,在兩位學者看來,也是體現了真正的「大民主」。

示威大眾同床異夢

然而,這種富於想像力的構思所忽略的事實是,在歷次世貿峯會中出現的示威大眾,不但隸屬不同的團體,代表不同的利益,在理念上也是南轅北轍。除了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場合一同出現之外,他們彼此之間並無共通之處。他們實際上是同床異夢的。
抗議富國農業補貼政策的「大眾」,和代表日本農民團體的「大眾」,或反對南韓政府開放大米進口的「大眾」,利益並不相同。代表富國工會利益,要求窮國制訂工資標準的非政府組織,和反對富國貿易壁壘的非政府組織,也不會有共同語言。

誇大反全球化力量

這些同床異夢的「大眾」除了偶然聚在一起鬧場之外,並不可能成為團結一致、為同一目標奮鬥的革命同志。把他們誇大為某種新生的革命力量,恐怕只是左翼學者腦子裏的概念遊戲而已。
以往是把全球化的趨勢吹噓太過,最近好像反過來又誇大了反全球化的力量。其實,在反全球化運動中,左翼也是後來者。在左翼力量微不足道的香港,他們注定是成不了氣候的。明乎此,香港當局對於即將來臨的世貿鬧場大戲,也不必太過神經緊張。用台灣的一句老話說,以平常心待之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