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三年,魯迅在北京女子高等師範學校演講,題目是《娜拉走後怎樣》,他講到當時的女子最重要的是要爭取經濟權。演講中他說:
「世間有一種無賴精神,那要義就是韌性。聽說『拳匪』亂後,天津的青皮,就是所謂無賴者很跋扈,譬如給人搬一件行李,他就要兩元,對他說這行李小,他說要兩元,對他說道路近,他說要兩元,對他說不要搬了,他說也仍然要兩元。青皮固然是不足為法的,而那韌性卻大可以佩服。要求經濟權也一樣,有人說這事情太陳腐了,就答道要經濟權;說是太卑鄙了,就答道要經濟權;說是經濟制度就要改變了,用不着再操心,也仍然答道要經濟權。」
去年人大常委不顧《基本法》的明文規定,作出釋法和否定○七、○八普選的決定,香港市民就升高了「我們要普選」的意識。
今年政改五號報告書出籠,七十八歲老人登廣告提出「我會看見普選的一天嗎?」百萬市民的心弦就震動了,一二四上街爭普選的情緒持續上升。特區政府先出動,繼而請出了中央的喬老爺,連嚇帶騙加哄,市民的回應都只有一句:「我們要普選」。掌權者說,政改已邁出民主很大的一步,距離普選就快了,市民說「我們要普選」;掌權者說,策發會即將討論普選時間表了,市民說「我們要普選」;掌權者說,若不通過政改方案就會原地踏步,不進則退,要失去實現民主的大好時機啦,市民說「我們要普選」;富商說,上街爭普選是「暴民政治」,市民說「我們要普選」;喬老爺說,去年人大作了決定,現在定普選時間表無法可依,市民說,去年人大作決定違反了《基本法》所定程序,我們是按《基本法》要普選。
過去十多天,中央和特區政府好話壞話都說盡了,市民的回答都是「我們要普選」。翟老先生說「我費事再講,用隻腳同佢講」,八十六歲的翟公走在遊行隊伍中。高人雅士可以罵這是「暴民政治」,或如魯迅說的「無賴精神」,但「青皮的做法固然是不足為法的,而那韌性卻大可以佩服」。
二十三條立法擱置了,我們要普選;CEPA施行了,我們要普選;自由行帶旺經濟了,我們要普選;董建華下台了,我們要普選;律政司司長換人了,我們要普選。若認為施加一些恩惠,日子過得好一些,香港人就要放棄對應得的政治權利的堅持,那是太小看我們了。香港人會讓全世界見識我們的韌性。
許崇德說,如果不是真理,幾十萬人遊行也不是真理。但我們今天討論的不是真理問題,而是民主問題。民主不是應該數人頭嗎?中共的民主教條中不是也有一條叫「少數服從多數」嗎?民主主義要反對的,正是少數人自稱掌握真理,而用強權來壓制多數人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