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長大的ABC,男生到了二三十歲,都碰到娶太太的問題。
「回唐山去娶老婆」,是有點土了吧。今天,老婆都時興綑包自動送過埠,而且不止唐人街。
在德國,有許多土耳其裔僑民,他們的孩子長大了也要娶親。每年有一萬五千個土耳其少女,大都十四五歲,以所謂「家庭團聚」的理由,嫁到德國去。她們沒有讀過書,窩在土耳其人聚居的異窟,像童養媳一樣給小老公燒飯洗衣服,如奴如婢,不見天日,卑微地生活着。
有一個女社會學家看不過眼,她叫做妮卡拉,四十九歲,單身,一個德國女人,在土耳其出生,來往於德國土耳其兩地,向土耳其議會要求修改條例,把出口的新娘年齡定在至少二十一歲。
由於「粗暴干涉土耳其內政」,妮卡拉在土耳其成為不受歡迎人物。土耳其報紙說她在侮辱伊斯蘭教。土耳其的「知識份子」和所謂中產階級閉上眼睛說土耳其人的婚姻是自家的事務,但是妮卡拉拒不屈服,她說:「我們歐洲女人有選擇權,但她們沒有,為什麼在德國,我們要接受土耳其婦女權利的剝奪,只因為『不同宗教習俗文化』的理由?」
在另一些國家,這樣的說法也叫「尊重別國的國情」。但幸好這個世界不由可蘭經來絕對統治,不然女人除了不可以吃豬肉,也不可以在泳池游泳,不可以打網球,不可以跟鬼佬拍拖,因為他們是骯髒的異教徒。
然而妮卡拉四十九歲了,她自己未婚,沒有拍過一次拖,她說:「因為我的長相很平凡,我不夠美貌,但這也好,我不像土耳其的女童一樣年紀小小就被嫁了出去,我無人問津,我的幸福是沒有人叫我的價,投我的標。」
英文原話是Therewerenobidders,是多麼瀟灑豁達的人生觀。雖然有點阿Q,但這樣的心理卻充滿美感。如果婚姻是一紙契約,而契約,自從最原始的定義開始,是一種交易,在這樣的框架之下,男人的一切追求,原來不過是一場投標。他追求你,他說他一見鍾情,他說他如何為你傾倒,他誓言愛你一生,癡癡地等待着你點頭—不要相信這一切鬼話,他只是連同其他許多男人,其中一個投標者。雖然價高者得,木榔頭握在你手裏,但原來世間所有的愛情都是一場投標。如果你最終什麼也沒有,年華漸老,從來沒有結交過一個濁男子,有時不妨換一個角度,原來你從來不必擺上貨架和拍賣行,不讓人來投標。這樣看世界,自己就美麗起來,照照鏡子,鏡中的那個人是那麼孤芳自賞,你對鏡子一笑,甩甩長髮,夾着公事包,扭頭走出門,消失在都市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