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店裏看到史提芬京那本談寫作的書，裏面有個故事挺有趣。說的是愛爾蘭小說家喬伊斯，自視力衰退之後，每逢據案寫作，都穿上送奶人的制服。
書是譯本，我有原著，為甚麼倒沒看過這段掌故？在家裏翻了半天，終於把它翻出來了，就像阿里巴巴喊了「芝蔴，開門」，馬上見藏寶洞打開門那般雀躍。喬伊斯幹麼要打扮成送牛奶的模樣？原來因為白色衣服可把光綫反射到紙上，讓他看得更清楚。
他當然說不上是職業作家，哪怕雙目健全，也寫不過史提芬京。這位驚慄小說之王好比奶牛，輕輕一擠腦袋，故事就像牛奶般如泉湧出。跟村上春樹一樣，他作息都有定時。早上總是搖筆桿，光搖一個上午，寫上十頁紙，產字二千。這樣子三個月後共十八萬字，就是一個長篇。
他天天如是，年中無休。儘管在訪問裏說過，只在聖誕、國慶、生日那天才會住手小休，他說其實是扯謊罷了。
喬伊斯哪能一天寫出二千字。有一回朋友上他家，見他愁眉苦臉趴在桌上，就問他進展如何。「七個字。」他說。「這不是挺好，起碼對你來說。」「可我不知道怎麼把它們排好次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