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明
禽流感大規模爆發了。東歐、亞洲禽鳥死亡無數,越南、印尼、泰國、柬埔寨都有人感染殞命。
新中國人口最多,百姓對禽流感也最不知情。農戶為免賠本會出售病鴨病雞,貧民為飽蟬腹會拾取死雞死鴨。但是,據中共公布,全國至今沒有一人死於禽流感。
當然,民間傳說有點不同。青海五月首現禽流感,街談巷議說有一百二十人死亡,國務院農業部獸醫局長賈幼陵則力言「有人造謠」。
湖南十月也遭禽流感侵襲,一個小女孩吃了死雞鴨,染病身亡,人言籍籍都說是禽流感,新華社則堅稱小女孩死於急性肺炎。至於女孩屍體為甚麼一天之內匆匆火化,他們不必解釋,正如青海當局不必解釋為甚麼把五、六千隻死亡候鳥說做一千隻。
宋朝名臣韓琦為相期間,京畿一度蝗蟲成災,朝廷遣使四方,督促滅蝗。有一朝士還京,見到韓琦,恭維他德化天下,感動蝗蟲,不傷作物:「縣雖有蝗,全不食稼。」韓琦正為百姓擔憂,不滿這朝臣為佞,就問蝗蟲有沒有產卵:「有遺種否?」那朝士想不到他這樣問,只得說:「遺種不無。」韓琦說蝗蟲遺種未必像上一代那麼善良了:「但恐來年令嗣不及尊君。」朝士大慚而退(《宋人軼事彙編》卷八)。
現在,中共是「國雖有禽流感,全不傷人」。地方官這樣說,黨中央也是這樣說。他們對內盡量封鎖消息,例如告訴遼寧誠意村居民「死雞死鴨和禽流感無關」。對外他們則強調疫情受控,例如內蒙、安徽、湖南先後公布確診禽流感,同時就宣布撲滅了禽流感。胡錦濤溫家寶決不會問「有遺種否」。韓琦關心的是百姓。胡溫關心的是營造盛世景象。
盛世是不可產生疫癘的。所以,香港大學和汕頭大學聯合流感研究中心主任管軼發現青海禽流感源出於南中國,中共即查封研究中心毀滅病毒樣品。十一月八日,溫家寶赴遼寧視察,告訴黑山縣農民:「大量證據顯示,禽流感經候鳥傳來。」總之,新中國只是被鄰國所累。
明朝郭子章《諧語》卷五載:有宋錢穆甫為如囗縣令,有一年蝗蟲大起,鄰近的泰興縣令哄騙郡守說:「縣界無蝗。」後來,蝗蟲愈來愈多,郡守詰問,泰興縣令詞窮,推說蝗蟲都是如囗縣飛來的。錢穆甫於是戲書小詩贈泰興縣令:「蝗蟲本是天災,即非縣令不才。既自敝邑飛去,卻請貴縣押來。」這故事不久傳到京師,聞者無不失笑。今天,我似乎還聽到他們的笑聲。
二○○五年九月十二日,中共國家保密局隆重宣布:「中國自然災害死亡人數,八月起已不復列為國家機密。」這是典型新中國政治:天災竟然是國家機密,而在機密解禁的今天,禽流感竟然全不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