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一個月前才看過在演藝學院演出的《仙樂飄飄處處聞》音樂劇,今天就要趕去國金大廈看茱莉安德斯的電影。這中間夾着巴金逝世的消息。
想着巴金曾來過中文大學,可是我沒有趕上。安德斯的歌,聽過不知多少遍了,總是自己也跟着跳啊唱啊,真是快樂。我記得小孩時在台灣看的《真善美》(TheSoundOfMusic的臺灣譯名),後來在美國又看了幾次。看這麼多次,就是因為太愛這部片了,太愛安德斯的歌聲,也太愛此片的純與美。
《兩人同飲茶》(TeaForTwo)是安德斯為他的先生愛德華茲(BlakeEdwards)灌唱的。配樂是簡單的,歌聲是輕柔而又親切的,原是妻子獻給丈夫的禮物,愛德華茲因深受感動而願轉給大家,使我們也感受到這個甜蜜家庭的實在甜蜜。於此,我忽然想起巴金與蕭珊來。蕭珊的名字叫蘊珍,而我始終不知道她姓甚麼?近來才從譯詩大家許淵沖所贈的書裏知道了她姓陳。她在文化大革命中掃街、挨罵,病了住醫院還得走後門,而那時的巴金正在五七幹校勞動改造。她就那樣淒涼地逝去了。
我也看過巴金的《激流三部曲》,尤其喜歡《家》。寫得那樣笨笨拙拙,也就有一種樸樸實實的可愛處。至於《春》等,則是寫別人述說的故事,顯然不如《家》了!巴金在晚年說及蕭珊的眼睛大而美時,還引出一段《馬克思傳》中的故事來。馬克思寫到逝世妻子的眼睛時,用的字眼就是大而美。巴金用這大而美的馬克思句,不多也不少地來回想十年前逝世的蕭珊。我們看時,直覺得其慘不忍讀下去,而其形容二人之愛也力透紙背了。
巴金、安德斯兩對夫妻間之愛倒是挺相像的。雖然兩個家庭的故事都是無限的愛,可是兩個無限大又如何相比呢!
托爾斯泰總是在說「人是怎麼回事」的問題。而結論是:「人生最大的悲劇是床笫間的悲劇」。如此說來,托翁所說的悲劇,安德斯沒有,巴金也沒有。所以也可以說茱莉安德斯與巴金這兩個人的家庭,竟是人間很稀有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