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過日子，有的人豁達，有的人幽怨。
這天從機場坐的士回家，那司機五十來歲，一腔怨氣，一路開一路埋怨。
他埋怨香港警察壞，總是在路上設計捉開車人的錯處，然後罰款抄牌。
我說香港的警察不壞，比起許多國家，尤其是大陸的警察，香港警察有禮貌有規矩，都是大好人。
他又埋怨香港樓價太高，沿途指着新起的樓房，見一幢罵一幢，嫌這幢設計不好，嫌那幢地區太差，還要賣到這個價錢，真是沒有天理。
我以為是個賺樓不成的主見，於是搭口問他是不是打算置業。他說我置甚麼業，住在公共屋邨，房租又平，環境又靚，有山景有海景──我說這不是很好嗎？私人樓價再高也不關你甚麼事呀！
他在這個題目上就不出聲了。轉了個話題，又罵起公路上的駕駛者，說香港人開車技術太差，常常阻住地球轉，阻住專業司機搵食，說有些人根本沒有資格揸車，應該送去打靶。
打靶？嚇我一跳，原來在馬路上開車，也會引起一些人想拉你去打靶，你說這種都是甚麼人！以前，香港人哪是這樣的，開口閉口，怨天怨地，一張開眼睛，就樣樣不順眼，埋怨呀，投訴呀。
我是很喜歡跟的士司機聊天的，他們是這個城市的民意脈搏，許多見解，比立法會那些議員透徹得多。但是這天碰到的，卻是一個怨氣包，看他聲如洪鐘精氣充沛，命一定很長，於是就替他覺得辛苦，還要活那麼長的日子，多難挨下去。
車在三號公路上飛馳，司機不停埋怨罵人，我又下不了車，他媽的心火比他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