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黃,像栗子,越炒越香,變得燙手了。半年前,帶了枚銀包金田黃扁章到福州去寄售,四十克,打算賣八萬元。大陸多暴富,不嫌貴,嫌小。「不買就算,擱一下,就不小了。」我說。不出所料,前幾天,福建省拍賣會仍舊像去年一樣,在「西酒」拍石頭,但幾十粒田黃,九成是八十克以下的;一百克,也就是二両左右的田黃,去年還有,今年幾乎在拍賣會絕跡,玩家明知道能獲利,就是不回吐;三十克以上的田黃,尋常的,都超過十萬,我那個沒賣掉的上等印章,起拍價,怎麼說,也是二十萬以上人民幣了;貨物滯銷,貨價反而暴漲的,大概只有賣石這一行了。
田黃掛墜,也上拍賣會了,一個十五克的,大不過一粒蠶豆,起拍價一萬八千元,比小店賣的貴一倍;過去搜回來的石頭賣掉了,就是「賺」了錢,也買不回同樣品位的東西,惟有改買別的磚頭製品,譬如:房子。升值再快,到底有個譜。
月前,找到一塊灰綠田,重三両,因為表面有幾團黑影,價還不高,買了請雕刻家六德動刀,他手巧,心靈,刻了種莊稼的情景,一面是「晨興理荒穢」;另一面,黑雲攏聚,成了夜色,正好來個「帶月荷鋤歸」;山水人物,繁而不亂;他刻的牛,尤其生動,真的不吃草,就會耕田。畫面刻好了,大熱天,到他工作室看他刻字,雕刻家黑實精壯,光着上身滿屋走,像個武人,但他的字,秀美無匹。這種蠅頭小字,用筆寫在紙上,要寫得好,已經不容易,何況用一支鋼錐「寫」在石上?
事非經過不知難,我試過了,石頭硬而滑,一輪狠刮,要人知道刻的是甚麼內容,已經要苦練,要看起來像毛筆字,深淺有致,六德說,那得要像練功夫一樣,全身氣勁聚於一點,一氣呵成,不能有剎那的猶豫和遲滯,光是田黃上的這幾個字,就夠值錢的。
明天,我到福州去。到山上買石材,覓高手雕琢,容易有好作品,成本也較輕。雕工不理想的田黃,拿去重做,薄意做不好,就改成圓雕;圓雕做不好,就沒救了。日夜為石頭忙,好在忙得快樂。十一月一日回澳,要看我的「另類投資」,請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