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紅」為體 以「殖」為用 - 陶傑

以「紅」為體 以「殖」為用 - 陶傑

特區精英新秀出掌律政,不但迅即被吹捧為「特區馬英九」的「師奶闊太尖叫之星」,其所讀中學、家庭背景,均被一一「起底」,結果揭發,有如台獨之父李登輝先生在四十年代曾經加入過共黨,「特區馬英九」的父親是親中的工聯會人士,而且還一度「活躍」。
然而,父親早年是工聯會的親中人物,為何成為中國接納「特區小馬哥」的考慮?香港人接受小馬哥,是他的「牌面」:殖民地皇仁學府畢業、殖民地宗主國劍橋大學法學士;英語流暢,參與釋法遊行。但這一切,或許對中方並非重點,始終是小馬哥的令尊早年在馬頭圍道的工聯會的一張工聯會會員證,最令中方「放心」,因為「根正」,苗雖不一定紅,查究三代,到底是「我們這邊的人」。
這樣就陷入一個矛盾的邏輯辯證:工聯會是殖民地時代抗英反殖擁毛支共的「愛國單位」,曾有首領策劃一九六七年暴動而榮獲董伯頒授「大紫荊」以資獎賞。
但是,中國政府今天卻要倚重前殖民地的曾許兩頭馬車,高度肯定了「港英餘孽」的「貢獻」。沒有港英,就沒有餘孽,沒有洋人的教育開化,也沒有知書識禮的「二毛子」。
然而,工聯會卻長期大張旗鼓反對殖民地的一套,經過七年董禍,今天中方卻大事起用殖民餘孽,因此,如果「殖民地制度」還有那麼多「優點」、「長處」,值得「實事求是」地借鑑學習,那麼以工聯會為首的「愛國傳統陣營」,一定是錯的;如果「小馬哥」的爸爸隸屬的工聯會都對,那麼「小馬哥」本身代表的一套「殖民地價值觀」:甚麼皇仁、劍橋,甚麼大狀、英式普通法精神,這一切都是錯的。

如果工聯會是對的,則他們長期仇恨的港英餘孽及其制度必是錯的;如果港英餘孽是對的,則六七十年代極左的工聯會必錯。如果工聯會是錯的,那麼中方為何依然執着於「小馬哥」父親的一段火紅歲月的「愛國傳統」視同安全受教的珍寶?難道不怕其上一代的極左基因會遺傳?
這正是「港人治港」、「一國兩制」的盲點所在:中方倚重的依然是一個「紅」字。這一代不「紅」,亦力求其歷史族譜夠「紅」。以「紅」為體,以「殖」為用。「紅」又是甚麼呢?對於香港傳統愛國陣營的要求,只有一個字的定義,叫做「忠」——昨天擁護過江青,喊過「打倒走資派鄧小平」,不要緊,只要跟從指令,及時轉得過彎,北京中南海舊主下台,新帝登位,新帝不會追究下人從前巴結獻媚舊主的老帳,只要一干宮娥婢僕:維持搖扇子沖茶的「延續性服務」即可,此即為「工聯會」的圖騰意義。
小馬哥剛亮相,就說錯了話,竟然說出了「良知」二字,他可不要忘本——他的爸爸,豈止是賣冰淇淋之簡單?所謂「香港故事」,也不只甚麼獅子山下,咬開裏面還有餡,香港人要細嚼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