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志森 時事評論員
民主黨前副主席張炳良成為行會新貴,雖然早已街知巷聞,但公布之日,香港政界仍有一陣紛擾。民主派尤其忙亂,人身攻擊有之、劃清界線有之、質疑代表性有之、酸葡萄有之,擾擾攘攘,不知所云。
認識張炳良多年,談不上深交。讀他的文章,做電台訪問,了解他的政治主張。他不光是書生論政,也不是典型行動派。創辦滙點,與港同盟合併,參與立法會,甚至參選港區人大,在在都以他的政治理念為根據。他不主張隔絕,提倡參與,走進建制內部,發揮影響,改變決策,甚至變革制度。公布新行會成員名單後,我在電台節目訪問他,談到八十年代民主運動人人口中葛蘭西的「位置之戰」,他坦承「位置之戰」對他有深刻的影響,但後來「位置之戰」變成庸俗不堪的「爭位之戰」,令人慨歎。
難找到盟友
我問張炳良為甚麼應邀進入權力核心?期望發揮甚麼作用?是否「位置之戰」的延續?他是一位研究公共行政的學者、一個民間智庫的負責人,一個長期民主派,做過立法會議員,多個政府諮詢組織成員,多個民間運動,例如核心價值運動的發起人,好幾個公民運動的參與者,張炳良說他的背景會跟他一起進入行政會議。他說會將公民社會民主管治理念帶進行會,又說會繼續寫文章批評政府提出建議。說了這麼一大堆,始終無法說出令人信服的答案。
行政會議有整整三十人,撇除十一位局長,也有十九人之多,張炳良在行會裏可以找到理念相近志同道合的盟友嗎?一己之力,可以改變特區政府的決策模式和中央政府的對港政策嗎?
難公開批評
張炳良謙謙君子,文章平和理性,絕少來勢洶洶,但有理有據,是知識分子的諍言,使人信服。行會決策前,張炳良在會內提出的異見,他不能寫。決定後,張炳良或許不用昧着良心推銷,但卻無法公開唱反調。做了行會成員,連一個讀書人的基本作用也大打折扣,發揮無從。
張炳良不只一次公開說過,他反對委任區議員有份投票互選立法會議席,因為違反民主原則。行會通過此議時,張炳良還未上任,不用天人交戰。方案最後落實,張炳良的取態雖不能左右大局,但面對這個違反民主原則的決定,張炳良能如何自處?他會把原則靈活解釋,自圓其說,為方案背書,還是把原則堅持到底,霍然而起,對方案提出批評?張炳良的取態,是對公共知識分子良心的拷問。
感報國無門
張炳良進入權力核心,我沒有也不會視他為民主派的敵人,反而看到書生報國無門的焦躁。政治制度千瘡百孔,張炳良隻身進入權力醫缸,周旋於紳商巨賈政客官僚之間。他說如果要做政治花瓶,他會離開。但如果政治花瓶是必然的下場,為何又要加入?作為朋友,只能送上遙遠的祝福:祝你好運,張炳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