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蔭權施政報告,回歸英治特色的「平實穩」,沉潛有道,洗刷董左年代的「假大空」,音象無聲。如果自八年前開始,香港特區的施政報告是如此風格,香港豈會走了這一段血淚交纏的窮途歪路。曾蔭權撥亂反正,重新確立政務司司長的宰相權威,上重組行政會議,復行精英制;中貶抑「問責局長」,扶立公務員;下則撒豆成兵,擴充「策發會」,緊貼民情,虛實相間。輕重分明,把一副八年來慘遭支離分解的一副「建制」重新搭起,真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胡錦濤和曾慶紅敢起用曾蔭權,眼光確實比他們的前任高一線。
施政報告的重點,在於政制的重建,經濟民生,則是重申方向,相應模糊,在這方面,卻又被指為「冇料到」,洗脫了假大空,一無虛幻藍圖,二缺浮誇遠景,「無為有處有還無」,就是最大的進步了。
若真有不足之處,就是「知識型經濟」的目標不可言棄。「高科技港」和「中藥中心」是虛浮的口號,固然是浮誇,但不表示香港仍然要走「泡沫消費型經濟」的死路,香港的經濟,必須出現精英化的知識階層,不一定是高科技,也不能靠甚麼中藥和中醫,而是發揮「香港仔」式俏皮小聰明的創意工業。只有知識型經濟,才可以令全民逐步擺脫「地產主義主導經濟」的泡沫癮。胡錦濤提出的「科學發展觀」,也在大陸平抑地產和政績工程氾濫的「泡沫增長」。施政報告與其遵從「和諧社會」的大陸合唱「主旋律」,不如多細嚼「科學發展觀」的意義,兩年「撥亂反正,平穩過渡」,隨後五年「科學發展」,令香港平抑泡沫虛火,重奠本元根基。
曾蔭權的施政報告交了卷,民主派的應對卻鮮見進步。行政會議出現了一個民主派人物,民主派不是恭賀他,向他聚攏,責成他在行政會議內成為民主派的代表聲音,而是酸溜溜地指此君「不代表民主派」,指曾蔭權想「分化民主派」,盡顯中國式的政治小家子氣。
中華民族的基因遺傳:可以共患難,不可以共安樂,連黑社會組織也懂得叫做「和勝和」、「和安樂」,因為黑社會腥風血雨,深知中國人內鬥互噬的頑劣天性,在野必須以和為貴,像韋小寶,身為天地會香主,當了康熙皇帝的侍從,天地會的兄弟又豈會先一口咬定韋小寶一定會成為「分化江湖」的內奸呢?為甚麼不能借助韋小寶的「魅力」,向康熙曉以大義,闡述「黑社會也有愛國的」的道理,令韋小寶感化康熙,協助這位滿洲皇帝「漢化」呢?
中國的指令如山,施政報告當然沒有提及「○七、○八雙普選」,書生氣的民主派,不是仍堅持烏有的「○七、○八雙普選」,就是迫中方和曾蔭權提出甚麼「普選時間表」。為甚麼不換一換這鍋湯,改為「爭取二○一二年特首普選」呢?
二○一二年,距今七年,說遠不遠,香港人可以等待;說近不近,如果「強政勵治」有力,「科學發展」見效,「和諧社會」生輝,中國度過了二○○八年奧運的臨界點,大陸政經穩定,胡溫增加了自信,二○一二年香港普選先行,今天也滿口「民主」的胡溫未必屆時就沒有「新思維」。
二○一二年,曾蔭權七年屆滿,如果在他任內可以推動普選,則曾蔭權在香港史上,將成為另一個蔣經國,條件是民主派、民建聯、自由黨,還有香港人,與在台上的曾蔭權和政府,一同合演一場好戲,未來七年,令胡溫信服「普選不是混亂,民主並非顛覆」,令曾蔭權繼上台而帶民主派上京之後,完成下台則為香港促成普選,完成其個人的「千秋功業」,這才是博弈的一場多贏精妙之局,這才是港人共同奮鬥的新目標,問題是:香港的每一位公民,要組成一支優秀的交響樂團,有沒有這樣的智慧?
曾蔭權在施政報告中突出「政治」,如果能成為彭定康的衣鉢弟子,則今後七年,這就是最大的政治了。甚麼是「強政勵治」?中華民國時代的情報領袖戴笠曾經寫過一副對聯:「施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霹靂手段,就是管理特務同袍,必施紀律鐵腕,內而強硬。菩薩心腸,就是保國衞民,必須慈悲仁愛,外而寬厚。這是中國儒家政治的特色,上從盛世明君,下至「老竇教仔」,純以此當然尚不足以把香港建成一個國際化的都市,但這也是與歐洲政治思想家馬其艾維里的「君王論」原則不謀而合;手段不妨卑劣,目的必須崇高——在「強政勵治」的過程,未免會多得罪人,民主派不滿、民建聯搞小動作、自由黨怒吼、職工盟抗議、示威無日無之,但只要達到「福為民開」的目的,則強政不妥協,勵治不退縮,正是「施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的隔世翻版。古今中外,曾國藩、邱吉爾、戴卓爾夫人、彭定康,莫不如此,香港人喜歡賺錢享樂,性格比較單純,香港欲培育所謂「政治人才」,必須明悟此一看似矛盾、實在統一的陰陽之道。二○一二年普選,是可以實現的,六百萬香港人,一起來學搞政治,大家好好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