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籬樓有個奇怪的男人,年約四十。我說他奇怪,是他一直扮演着傳統「師奶」的角色:每天早上拖着小女兒的手,陪讀小學的兒子等校巴,兒子上車後,再送女兒去幼稚園。下午,男人首先從幼稚園接回女兒,然後和女兒一起等兒子放學。接着,父親拖兒帶女去超級巿場採購。
每一次見到他,我都試圖從他臉上尋找一些在我看來與他的生活狀態相脗合的表情,比如說沮喪、不安、自卑等等,事實上,每一次我都沒有收穫,這激發起我更強烈的好奇心:他的妻子是個怎樣的女人呢?每天早上,強打精神從床上彈起,吃完老公準備的早餐,然後擠進地鐵車廂去公司的途中,她懷着怎樣一種心情?家中有個一臉坦然等着她賺錢回去的男人,由他住的房子,到他吃的飯、穿的衣,到他的剃鬚刀、漱口水,甚至在床上使用的安全套……每一筆支出,都要靠她用一雙手掙回來,她會覺得累嗎?會感到壓力和委屈嗎?病了,她可以躺下嗎?
我覺得奇怪的不是他們的生活方式,而是男人的坦然。要有怎樣廣闊的胸襟或者韌厚的皮膚才能支撐起那樣的坦然呢?糟就糟在女主外,男主內已不是個別現象。我崇尚男女平等,可是,這不是我理解的平等。「男主外,女主內」的生活方式是由兩性間的性別差異、生理構造造就的,所以,身負繁衍生命使命的女人在家中相夫教子被視為理所當然。當然,到了今天,女人有權選擇避孕或不育,甚至可以像茱迪科士打那樣,與女人相愛,同時孕育自己的子女。可是,這不是男人「主內」的藉口。我理解的男女平等,應該是並駕齊驅的車,我無油的時候,你樂意載我一程,或者當你的車死火的時候,我借出「過江龍」,幫你撻着了火重新上路,向同一個目標奔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