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之白 - 李登

文言之白 - 李登

黃侃好古,胡適倒提倡白話文。兩人有段日子都同在北大教書,某日他糗胡適,說他提倡白話文其實口是心非:「如果你身體力行,名字就不叫『胡適』,應改叫『往哪裏去』才對呀!」
這黃教授是個妙人,行為不端,身為老師卻帶學生去逛窰子。他是國學大師章太炎的得意弟子,時人稱瘋師瘋徒。據說當年在日本,某晚內急,他趁便在窗口尿尿,正好尿在樓下章太炎的頭上,因而和他交上朋友,成為師徒。
儘管調侃胡適,黃侃也不是全無道理。古文白話文其實都各擅勝場,難以偏廢。林語堂的批評最為中肯:吾喜文言之白而惡白話之文。魯迅的譯文和他的一些散文雖用白話文寫,卻豈不佶屈聱牙?我說反倒不如他的古文那麼白了。
古文之白,往往見於古詩詞,不由你不信。如柳永這兩句:「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就白得不能再白。牛希濟「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簡直比豬臀更白三分。李賀「衰蘭送客咸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也白透,但須註釋:「賀鑄把這兩句詩盜用於他的『行路難』。毛澤東就奪去後句,把它安插於『人民解放軍佔領南京』那首七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