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根現年六十七歲,頭上壓着蒼蒼白髮,太太淑儀比他年輕七歲,但就連刷牙、洗臉、吃東西、上廁所都要別人照顧,上街時又常被途人注視,所以帶妻子到商場必須採用傷殘廁所,否則她會隨時走失。原來李太患上無法治癒的老年癡呆症,令她不言不語、拒吃、失禁,身為枕邊人的李洪根覺得照顧愛妻這個擔子實在太重了。
「睇唔到未來」
「其他人好似好欣賞,以為我好享受,但現實其實好殘酷。」照顧太太的辛勞,不足為外人道,洗澡、上廁所、吃飯統統要做雙份,太太失禁,自己也不能去旅行,每次出門,要先計劃「廁所行程」。李洪根覺得自己根本別無選擇,「對我嚟講,我已經冇咗真正嘅快樂,睇唔到未來。」
「作為一個照顧者,我都係一個普通人,一樣有時開心、有時唔開心,原本退咗休,有好多嘢可以做,世界咁大,中國咁多地方,睇一世都睇唔晒,有得選擇,我都唔會選擇咁樣。」
六十歲了,李洪根還是愛稱太太為「妹頭」。四十多年前,李洪根在一所夜校當兼職,淑儀正是他的學生,二人愛得天昏地暗,拍拖年多已急不及待結婚。太太三從四德,只想要一個快樂家庭。自從太太病了,愛競爭、擅比賽的丈夫,終於退下工作的火線,全職照顧太太,苦得透不過氣,卻仍不離不棄,原因是一雙指環,已把兩個人的生命永遠扣在一起。
「人,個個都會唔響度,出面啲阿婆阿伯坐響度,猛喺度等,好清醒咁又點?當我有能力嘅時候,我照顧咗佢,到有一日,終於要分手,我都唔會後悔冇畀時間佢。」現在兩人只能想今天,不能寄望未來,李洪根也不擔心會先太太一步離開,「要視乎淑儀嘅命運,唔能夠諗太多,超越能力範圍嘅嘢我唔會再擔心。」
今年六月,李洪根在香港老年癡呆症協會的協助下,寫了名為《似曾相識》一書,記載太太患病的經過,還親自繪畫插圖,「我咁做只係希望讓更多人認識呢個病,人對呢個症認識好少,只係用嚟鬧人,但係希望啲人以後鬧人時要三思,因為呢個係好毒嘅詛咒。」
記者:張嘉雯
逢周一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