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對數字敏感，所以選擇做會計師？還是做了會計師，所以對數字日益敏感？這肯定是雞與雞蛋的問題。我認識的會計師不多，他們有的沉悶，有的有趣，但統統精於計算，在考慮任何問題的時候，把「數字」放在一個很重要的位置。
我的一位長期讀者是會計師，工作地點由韓國轉到了中國大陸，但每次回香港，必定去書店買我的書，他相信找我簽了名，然後轉賣給身邊的女同事，會有一點點升值的空間。另一個會計師是我的波友，與銀包中每一張紙幣熱戀，須臾不忍分離。他的工作地點在葵芳某一間大型商場，樓下有書局，每天中午，他用三十分鐘時間解決午餐，用剩下的三十分鐘呆在書局，很捧場地看我的書。用這樣的方式，他看完了《因為快樂，所以痛苦》。現在，正用同樣的方式看《王魚的舞蹈》。如果有人在葵芳某大型商場的書局見到一位穿整齊套裝，頭髮花白的中年男士捧着我的書刨啊刨，他大約是我的會計師波友。
會計師波友對自己的精明引以為傲：「不花分毫捧了你的場，看了你的書，寫了讀書報告給你，而且，避免了午餐後無所事事逛商場墮入消費陷阱，我是不是很精明？」
可以想像，做一個作者，是多麼蒼涼的事情！如果每個讀者都這麼做，我只能跳樓了。我總是不明白，為甚麼愈有錢的人，愈熱愛錢呢？若可以選擇的話，我希望我的讀者以女學生為主，而不是精於計算的會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