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香港片商對「心情」產生了莫大興趣,不論影片原名是鹹是甜是長是短,譯名都有可能與這兩個字(或它們的變奏)掛鈎。莎士比亞轟轟烈烈在戀愛,蒞臨小島被迫提起生花妙筆《寫我深情》;波浪在內裏洶湧澎湃,拍打於維多利亞港,一瀉如注蔚為《情流心海》。將它們當作小彩球,耍雜技般高高低低拋來拋去,長賣長有樂此不疲。
最新示範是《擊動深情》,彷彿無情的午夜鐘聲一響,嬌貴的CinderellaMan便只好放棄獨特的性格,飛入尋常百姓家面目模糊地過日子。劇本根據三十年代美國拳擊界真人真事改編,戲裏提起男主角傳奇的外號,中文字幕譯作「灰姑娘先生」。不是不貼切,然而似乎「男版灰姑娘」更傳神些。片商沒有直譯片名,可會為了照顧觀眾的弱小心靈,以免大家誤會堂堂的金像影帝羅素高爾,原來靜靜雞參加競選乜乜先生物物先生?
先生在這頭汗流浹背擊動,我倒想起剛剛邂逅的一位小姐。較準確的說法,是捲土重來的老小姐。百代唱片公司早前推出復刻的百年系列,以張露曉露姐妹花打頭陣(上世紀真正有血緣關係的Twins?),疏疏落落發行了幾張光碟,似乎就停頓下來。不料三個月沒有光顧唱片店,上星期去到一看,居然已經出版了二十多張。大破慳囊是免不了的,手忙腳亂把它們搬回家裏,摸摸林黛看看白光,頭痛的是不知道先聽誰好。
個人專輯其實大部份歌曲以前都出過光碟,珍貴的是招牌歌以外的冷門選擇。這方面雜錦碟帶來的滿足感更大,驚喜此起彼落一波接一波。譬如《電影名曲》第一輯最後一首鄧麗君唱的《雲想衣裳花想容》,說是《歌迷小姐》插曲,我就透過委託以助人為快樂之本的天使翻查資料,才知道電影拍於七十年代初。原先想起的,是五十年代末葉楓主演同名的一部。這固然因為我對小鄧的事業向來不甚了解,同時也因為有件事一直引以為憾──較老的《歌迷小姐》,風情萬種的女主角也是歌星,可是不知道甚麼原因,收錄在唱片的主題曲由姚莉演唱。「我愛歌聲輕妙,一天不唱就心焦……」,銀幕上站在米高峯前搖曳生姿的尤物豔光四射,唱片裏姚莉唱得再好,也教人渴望慘遭剝削的原汁原味。